她稍稍推開他一些,端坐在椅上。「我從郭豐安先下手,用我的美色稍稍誘惑他,就如學長說的,他的死亡是加工的,我趁他不備將他推下樓,卻給他一線生機,讓他在樓緣掙扎到無力才墜落,至於林博「你如我所說的方式殺害了他,離開之前你調低空調的溫度和設定,讓法醫在驗屍上產生死亡時間的變化。」他淡淡地接下她未完的話。
佟乃頊直睇著他半晌,露出苦澀的笑。「說來是我運氣好,要是學長早早接下案子的話,我恐怕沒機會殺了其他人。」
李傑生笑得無奈,只能說也許一切都是注定。在他眼裡,此刻的佟乃頊已經被層層的黑霧給包圍,她已經被死神纏上,他卻不知道是何時何地,甚至無力阻止。
「至於方仲與,我假裝要替他慶祝生日,早早潛入私人會館裡給他一個驚喜,我在他的飲料裡加進FM2,在他睡著後餵他吃下毒品,再趕赴方仲和的約,三個小時後,方仲與清醒時我人已回到現場,可對他而言,時間經過只是一眨眼,再加上毒品作用,我在現場施放的蛇信聲就足夠讓他產生許多幻覺。」
聽她說完,他就在腦袋裡勾勒出完整的過程,「然後你引導他胡亂射箭,造成有可能使箭反彈的軌跡之後,你一箭要了他的性命。」
佟乃頊淺淺噙笑,沒頭沒尾地道:「蛋糕被我吃掉了,學長猜對了。」
李傑生聞言,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至於方仲和的事我就不多說了,橫豎再晚一點,檢調上門押人時就會發現他的屍體,而我待會就要去自首了,剩下的我會告訴檢察官。」
「你真的會去自首嗎?」
她頓了下,揚笑道:「學長不相信我嗎?我敢作敢當,殺人償命是天經地義。」
李傑生瞇起了眼,見她幾乎被黑影徹底籠罩,他啞聲問:「學妹,你明白什麼叫做死亡嗎?」
她佯裝苦惱地想了下。「死亡是消失,就這樣。」
「沒有消失,因為活著的人還留著記憶,活著的人會不斷地思念,活著的人……」他驀地哽咽得說不出話,「學妹,不准自殺,不准棄我而去……不要讓我在沮喪失意時,找不到方向……」
佟乃頊緩緩地吸了口氣,硬是將眸底的淚給逼了回去,「學長,我們在錯的時間點相遇,也許是因為我們的緣分只有這麼多,又也許今生的牽扯多了,在來世裡,我們的緣分會多一點吧。」她抿了抿嘴,揚笑道:「學長,其實你真的很帥,由內而外的帥,如果我在對的時間遇見你,我一定會愛上你。」
「你過來……」李傑生沙啞的喊著。
「不了,時間差不多,我該走了。學長,你保重,再見。」再看他一眼,她堅定地邁開步伐,頭也不回地離開病房。
來到地下室的停車場,坐進車裡,她沒發動車子,而是打開了包包,取出一包粉末。
她該去自首,但她也清楚,就算她去自首也不一定會判死刑,如果不判死刑,對她和對被她所殺的人都不公平,所以這是最好的方法。
唉,學長真是可怕,怎麼總猜得出她的一舉一動,是因為愛她嗎?真傻,她有什麼值得被愛的?她根本無法愛他呀……
苦笑了下,她毫不猶豫地打開包裝,將白色的粉末全數倒進嘴裡,不過是瞬間,灼燒的感覺就從口腔裡蔓延到喉嚨,燒痛感引發強烈的呼吸困難,她暈眩到幾乎坐不住。
「學妹!」
車門被打開,她聽見李傑生的聲音,還未張開眼,就感覺背部貼進了溫熱的胸膛,輕觸她臉頰的手也十分溫暖。
「學妹,你撐住,我馬上帶你去看醫生!」
她艱澀地張開眼,瞧見他氣色灰敗得可怕,他粗喘著氣息,臉上滿是汗水,想抱她離開車內,卻又痛苦地托著頭,渾身不住地發顫。
她想說話,卻只能發出吹笛般的聲響,她知道氰化物已經腐蝕了她的聲帶,而她吃下的量足以在三分鐘之內就要了她的命。
這是她該承受的,她不後悔,可是學長……她親眼看著冤親僨主啃蝕他的腦,眼看著就要咬斷什麼,她微顫著手想阻止,卻怎麼也動不了。
「學妹、學妹……」李傑生毫不放棄,哪怕頭痛得像是要炸開了,他還是緊抱著她往車外退。
佟乃頊勉力地張著眼,她從沒想過在她人生的最後,竟會有人如此地牽掛自己,更沒想過別人的體溫可以溫暖自己,他明明已是重疾纏身,卻還是想救她……多想罵他傻,可偏偏她的心又好暖。
「學長,謝謝你……」她無聲說著,笑瞇了眼,淚水緩緩滑落。
如果有機會再遇見他,她會愛他,好好地愛他。
「學妹……乃頊?乃頊!」李傑生不住地拍打她的臉,想抱她去求醫卻力不從心,下一瞬,他彷彿聽見什麼斷裂的聲音,接著黑暗鋪天蓋地落下,他卻怎麼也不肯鬆開她。
學妹……他一直很想救她,想讓她知道他有多喜歡她,終宄還是來不及。
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對他?為什麼總讓他一再錯過,最終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傷害?
給他一次機會吧,讓他回到一切的原點,讓他可以重拾她往日的笑容……
***
第5章(2)
李傑生被一股力道狠狠地拋出去,重摔在地,身體一陣劇烈疼痛,教他驀地張開眼。
天色陰暗得像是隨時會降下大雨,空氣中瀰漫著刺骨的冷意,他不禁皺起了眉,正疑惑時,卻聽到——
「你們瘋了嗎?!竟將皇上賑濟的銀錢糧物送到靖王府裡,你們到底知不知道這麼做會讓黃家和崔家兩族的人都跟著陪葬?愚蠢,荒唐!靖王與寧王爭帝位,你們竟蠢得爭著當人的棋子,害死自家人!」
他抬眼望去,只見一個身穿官服的男人對著臉色蒼白的一男一女咆哮著,手則指著另一個男人,罵道:「趙義!這一切分明就是你策劃唆使,你從崔家得到不少,竟然還反咬崔家一□,崔家到底是哪裡對不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