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趙義哼笑了聲,視線越過他,看著後頭跟上、聳肩的崔子俊,「我不管,三天內把黃關元給搞定,事情總不能做到一半收手,否則到時候王爺發怒了,別說我沒警告你。」說著,拍拍他的胸膛。
外人看來兩人像是交情好的哥兒們,可只有崔子信最清楚,自己此時正屈於下風,暫無翻身的機會。
目送趙義離開,他呼了口氣看向崔子仁,眼角餘光瞥見走在最末的丫鬟腳下像是被青石板的縫隙給絆了下,眼看著就要撲倒,他眼明手快地上前拉住她,於此同時,崔子仁也回頭拉了她一把。
那丫鬟像是壓根沒嚇著,只是目光直盯著崔子仁,一旁的崔子信不禁眉頭微揚,總覺得她這表情像極了學妹,那種淡然的眼神教他懷念極了。
她應該是叫作宜冬吧,這般盯著崔子仁,不會是……
「你還好吧?」崔子仁淡聲問,抽開了手卻反被她揪住,他微皺起眉,還未出聲,走在前頭的宜春趕忙跑來,一把將她扯到身後。
「大爺,宜冬前些日子身子不好,今天忙亂一天累了才會這般造次,還請大爺別責怪她。」
「不礙事,既是累了,就讓她去歇著吧。」崔子仁擺了擺手,隨即朝未散的賓客走去。
崔子信走在後頭,忍不住多看了宜冬兩眼,卻見她的目光鎖定崔子仁。
哎呀,哪來的癡情丫鬟呀,母親會允嗎?想著,他不禁低笑了聲,關他什麼事,他煩自己的事都煩不完了。
「宜冬,今晚我和宜夏值夜,你就好生歇著吧。」
走在回黃氏居住的玉禧苑路上,宜春低聲吩咐著,卻見她臉色又冷又臭,活像是被誰倒了僨。
這樣的宜冬她是不曾見過的,宜冬雖有著小孩子心性,有時執拗了些,但也少有這般直接又鮮明的表現不悅,而這狀況似乎在大爺回京之後頻頻出現。
「宜冬,你……你喜歡大爺嗎?」思索片刻後,宜春小心翼翼地問。
聞言,宜冬先是一臉見鬼般的驚嚇表情,隨即又化為鄙夷唾棄,「我的眼睛看起來像瞎了嗎?」
宜春狠狠地愣住,一時無法接受她有著這般尖酸的口氣和不屑的神情,簡直像是瞬間變了個人。
察覺自己不小心露出真性情,宜冬隨即轉開話題,「姊,我有點累了,我自己回房就好,你趕緊過去夫人那裡吧。」
「你真的不要緊?我瞧你氣色也不太好,還是我先到廚房去給你拿些吃的?」
「不用,我不餓,我想睡了。」
「好,那你自個兒小心。」
進了玉禧苑的拱門,宜春朝主房而去,宜冬則是慢吞吞地走往後頭的僕房。
喜歡大爺?她撇唇笑得譏諷,她不過懷疑他是學長罷了,她只是對於一個曾經對自己告白過的男人多了點關心,擔心他往後恐怕會娶個刁蠻的官家千金,替他的將來感到可悲而已。
想起黃氏在都是女眷的小宴上挑了幾個口袋名單,還差人打探幾位千金的品性,像是打算趕在年底就將婚事給訂下,她心裡就有種古怪的焦慮。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跟焦慮這種情緒絕緣的,可事實上她現在卻是真切地嘗到焦慮惶恐的滋味。
是什麼教她亂了心緒?
忖著,她無意識地停住腳步,任由微涼的夜風吹動她的衫裙。
他是學長嗎?很像是學長,因為當她握住他的手時,她確實聽見了附近鬼魂的聲音,如果她說出她是誰,他會記得她嗎?
她想得入神,壓根沒察覺身後漸近的腳步聲,更沒瞧見已經延伸到她腳邊的鬼魂,可當身後的人從後方熊抱住她時,她一驚,不假思索地就抓著那人的手,順勢彎下腰,將人給拋摔出去。
等那人重摔在地,呼痛的聲音響起,她才察覺自己做了什麼,向前幾步一瞧,竟是崔子俊。
「你這臭丫頭……」崔子俊不敢相信自己竟被個丫鬟給摔了出去,重摔的力道教他躺在地上好一會還坐不起身。
宜冬垂眼看著他,心想再多踩他個幾腳應該也沒關係吧?橫豎他是個混蛋,踩他幾腳說不定圍在他身旁的鬼魂還會拍手叫好,更別說他壓根不敢張揚出去,畢竟被女人摔飛這種丟臉事,他能向誰說去?
動手吧,揍他吧,反正她正悶著,適時發洩才不會悶壞自己。訴諸武力解放壓力的想法大勝,正當她抬腳欲朝崔子俊踹去時——
「這是在做什麼?」
她頭也沒回便知道來者是誰,哼,都是一丘之貉,這傢伙要是打算當幫手,她就兩個一起揍!
「二哥,這臭丫頭竟敢打我!」崔子俊拚了老命地坐起身,不知廉恥地向崔子信求救。
崔子信走到他面前,卻壓根沒打算拉他一把,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好端端的,人家怎會打你?」
一聽,宜冬有些意外,斜睨了崔子信的側臉,就見他難得正色,斂笑的神情有幾分嚴厲,教她揚高了眉。
「二哥,你怎會替這個臭丫頭說話,明明就是她……」
「被個丫頭撂倒,你還不夠丟臉嗎?」崔子信懶聲打斷他的話,瞪了他一眼,接著朝宜冬施禮,「如果子俊有失禮之處,我在這裡代替他向你道歉。」
宜冬眨了眨眼,遺憾自己痛失揍人的機會,失去了發洩的管道。
「他……沒傷到你哪裡吧?」見她一聲不吭,崔子信一顆心直往下沉,打算待會將崔子俊拖回他的院落,好好「教導」一番。
這混蛋傢伙,要不是自己回院落的路上適巧瞧他往這兒走便跟了過來,怕就真要鬧出大事了。
「我沒事。」宜冬意興闌珊地應著,「請二爺帶三爺離開吧。」
崔子信無聲歎了口氣,單手將崔子俊給扯了起來,壓根不管他痛得齜牙咧嘴。
崔子俊惱火極了,他眸一瞇,趁著被拉起身的瞬間,朝宜冬伸出了鹹豬手。
宜冬沒料到他竟手賤到這種地步,一時沒防備,被他扯了過去,眼見就要撲進他的懷裡,她決定要用她的牙齒好好地招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