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俊聞言,隨即瞪向躲在角落裡的芯蘭。
「喔,能否將她喚來?」曹煦問道。
崔子仁抬眼,朝角落裡的芯蘭招手。
芯蘭顫巍巍地走來,渾身不住地抖著,「奴婢見過大人。」話落,腿軟地跪坐在地。
「你便是瞧見起火前有人影跳出圍牆的丫鬟?」曹煦低聲問。
芯蘭嚇得不住點頭。
曹煦再問:「你可有瞧清楚那人是誰?」
用力嚥了嚥口水,芯蘭揚起蒼白小臉,顫著手指向崔子俊。
「你竟敢血口噴人!」崔子俊怒聲吼道,立刻跪到曹煦面前,「大人,這府裡的下人誰敢不站在草民的嫡母那方,如此信口雌黃,豈能說服人心!」
崔華見狀,也趕緊哭倒在地,「我可憐的姨娘遭此橫禍,死得這麼慘,如今竟連兄長都要被人栽贓,這是老天要逼咱們母子三人在黃泉相逢啊!」
「放肆!大人未發話竟敢造次,掌嘴!」崔子伶怒聲斥道,身後的衙役隨即向前架起崔華,賞了她兩個巴掌,教崔華滿嘴血地趴倒在地。
崔子俊端正地跪著,啞聲道:「大人,草民素聞大人公正不阿,與家父同樣秉性剛直,也相信大人必定能還草民一個公道,以慰姨娘在天之靈。」
曹煦微瞇起眼,看向芯蘭,「你如何能夠確定翻牆之人是他?你能道出他當時穿著什麼衣衫嗎?」
「三爺穿著沉藍色錦袍,那件錦袍是顧姨娘生前親手替三爺縫製的。」
「沉藍色?」曹煦看向穿著一身月白色衣衫的崔子俊,「來人,到崔三爺的院落裡,將所有沉藍色的衣衫都帶至大廳。」
在崔子伶應聲之前,崔子信趕忙出聲,「大人。」
「你是?」
「大人,他是下官舍弟,行二。」崔子仁上前一步介紹著,「先前芯蘭便已提及崔子俊身穿沉藍色的錦袍,於是下官便讓舍弟趁著崔子俊在大廳時,進他的院落搜索。」
「大哥,找是找到了,但是……」崔子信苦笑著從懷裡掏出一塊布,布一攤開,裝的是燒成灰燼的衣料。
崔子仁橫眼瞪去,沒想到崔子俊竟然防範到這地步。
「二哥,連你也站到母親那邊了?難道你忘了周姨娘是怎麼死的嗎?你忘了府裡的姨娘屍埋何處?」崔子俊神情哀戚,淚水盈眶,「二哥,母親是怎麼對待咱們兄弟的,你怎能忘了?咱們雖不至於恩將仇報,但得做到是非分明,你今日逢迎母親,傷害親弟,你心裡真能安嗎?」
他字字句句含淚泣血,在場的衙役哪怕不清楚崔府狀況,但憑這三言兩語也已經勾勒出一個大概了。
被揭穿真面目的黃氏臉色忽青忽白,宜春宜秋趕緊上前給她順氣。
「我傷害你?」崔子信歎了口氣,從懷裡再取出一塊翡翠玉牌,「子俊,你能告訴我,為什麼趙爺身上的玉牌會出現在你的房裡?」
崔子俊瞪大眼,眼底閃過一絲心虛。
崔子信恭敬地將玉牌交到曹煦手中,將之前芯蘭的說詞說過一遍,「草民趁著找衣袍時,同時找到了這隻玉牌。」
曹煦緊握著玉牌,怒聲道:「崔子俊,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崔子俊深吸了口氣,「大人,這不過是他的片面之詞,誰能證明這隻玉牌是我拿的?難道就不會是有心人惡意要栽贓我?那衣衫我也不明白為何會遭燒燬,想借此定我的罪也太過草率了,況且顧姨娘是我的親娘,我豈會殺了她?那可是天地不容的大罪啊!」
崔子信幾不可察地搖搖頭,走到崔子俊面前,一把揪住他的手,「子俊,你知道嗎?一刀刺進腹部,拔刀時必定會漉血,血會噴漉到許多地方,好比衣褲、鞋子、手……咱們要不要賭你這雙鞋泡了水會不會有血水滲出?」
崔子俊倒抽了口氣直瞪著他,一口牙咬得死緊。
「還有,我認為你拔刀的時候,血一定沾滿了雙手,尋常人總以為很快就能洗乾淨,殊不知血這種東西很容易卡在指甲縫裡,尤其是在甲溝這個部分。」他一用力,將崔子俊扯到曹煦面前,欲讓曹煦看清楚他的手,他卻將雙手緊握成拳。
這個動作太過欲蓋彌彰,真相立現。
「崔子俊,你怕顧姨娘與趙義私通一事會害你被趕出崔府,所以你先發制人,一不做二不休,狠下心殺了他們兩人,欲將其罪嫁禍嫡母,為的是要廢了嫡母、廢了嫡子,你便可以當家作主。」崔子信嗓音飽含心痛。畢竟是自己的弟弟,看他變成如今的模樣,自是難過萬分。
崔子俊緩緩抬眼,殷紅的眸是訴不盡的恨與怨。
第9章(2)
當下,崔子俊被曹煦給押回官衙,而黃氏在回玉禧苑之前也決定將崔華送到莊子上,不允她再回崔府。
「二弟,今日真是多虧你才能替母親洗刷罪名。」崔子仁在送走曹煦和崔子伶後,由衷地感謝著。
「大哥,我不是替誰洗刷罪名,只是認為是誰做的就該由誰去擔罷了,倒是明兒個趙家人恐會上門,到時候還得要大哥出面。」
「這是我該做的。」崔子仁拍拍他的肩,「時候已經不早了,你一路奔波回京都還沒好生歇息,趕緊回去吧。」
崔子信點了點頭,帶著宜冬回到鹿林苑。
「學長,你的臉色不太好。」見他坐下,她一屁股就坐到他腿上。
崔子信環抱住她,「嗯,累了。」
「是心累還是身體累?」
「都累。」
宜冬乾脆往他肩上躺,看著門板低聲道:「太過注重細節的人,因為心思太過細膩,容易感同身受,又或者是被旁人給感染,可以說和我的個性完全相反。」
「哈,感覺上像是拐個彎在酸我。」
宜冬毫不客氣地往他的鼻子一捏,「學長,之前我說過你之所以會當警察,一定是因為你前世是個大混蛋,可是如果我們沒有重回這一世,原本的崔子信在闖下大禍後應該也會大徹大悟,否則性情若是不變,怎麼可能在轉世後當個誓言為民除害的警察?說到底,你和崔子俊的背景相似但性情還是不同的,你沒必要被那些無意義的情感給束縛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