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兩滴、三滴……雨絲落下。
「青楓,醒醒,下雨了。」
幽幽醒來的魏青楓揉揉惺忪的睡眼,如此嬌憨可愛的模樣不像個三十歲的輕熟女,反倒像個十七歲的高中女生。「下雨了?」
「嗯,我先把竿子收好,你躲我身後別被雨淋濕了。」他捲起線,收好竿子,用固定板固定。
躲他背後?他整個人有多大,能擋得了滂沱大雨?她莞爾不已,也為他的貼心感到窩心。「魚箱裡我放了雨衣,有兩套,快穿上,釣竿先不用管,不會被吹走。」
魏青楓做了萬全準備,她連常用藥物也準備了幾種,以防不時之需。
裝魚的魚箱是上下兩層,一層有冰藏作用,用來放置釣到的魚,另一層則是放一呰雜物,方便取用。
「青楓,你先走,魚箱我來提。」再不走,雨勢要變大了。
「好,我走前面,你跟著我,我們一路到停放腳踏車的岩石邊。」他對路況還是不太熟,得由她帶著他。
雨衣是鈕扣加拉鏈型,長及膝蓋,兩人穿上雨衣後便冒雨慢行,石頭一遇著雨水會滑,為了安全起見不能走快。
巖礁離停車處並不遠,一會兒就到了,將魚箱放好扣緊,綁好釣竿,他們便往診所的方向騎去。
雨,轉瞬變大。
「大家快來看啊!不知道哪裡來的兩隻落湯雞,把我們診所的地板都弄濕了。」
「閉嘴,李若瑤。」魏青楓睨了她一眼,這個女人跟十隻母雞一樣吵。
「哎呀,原來是我們的魏醫生呀!眼拙了,要配副新眼鏡,贊助點員工獎金吧!」李若瑤一邊打趣,一邊送上乾毛巾,一條給魏青楓,一條給隨後進來的衛擎風,她還順手把診所的門關好,免得兩人吹風感冒了。
「少在那練嘴功,幫我把魚箱拿進去裡頭放,一會兒該我的班了,你們把診間整理一下,時間到叫號。」
魏青楓趕著回來就是因為下午輪到她的班,她早午餐一併解決了,免得來不及。
候診椅的最角落處擺放了一個比人還高的闊葉樹盆栽,沒人注意到有道遮遮掩掩的身影就坐在椅子的邊角不到三分之一處,藉由寬大的葉子來擋住別人的視線,也把自己隱藏起來。
不過也因為靠近門口的角角,有所謂的視覺盲點,由外面走進來的人很容易忽略這裡躲了一個人。
那是個女人,很年輕的女人。
從頭到腳都是名牌,腳踩桃紅色三寸鑲水鑽高跟鞋,鞋面是一朵絹做牡丹,上頭縫了細鑽,很是華麗。
當她聽到「魏醫生」三個字時,整個人像進入備戰中的野貓,但是一瞧見脫掉雨衣俊美男人時,滿腔的憤怒瞬間轉為激動,閃著心狀的雙眼淚光點點。
「阿擎,你先找個位子坐著休息一下,等雨停了再回去。」天空都變暗了,這場雨少說會下個兩、三個小時。
「好,我等你一起下班。」衛擎風摸了摸口袋裡用扁盒裝好的雕刻刀具,以及一塊巴掌大、厚兩寸四的桃木塊。
他打算在等她的時間雕只小物,她對節肢昆蟲有偏愛。
「你累的話就瞇一下,昨晚……呃,你也沒什麼睡。」魏青楓的眸心閃了閃,說話也有些卡卡的,不像平常那麼直率。
「嗯!」和她想到同一件事的衛擎風,笑容顯得特別明亮,亮得幾乎要將人的眼睛給灼傷。
因為下雨天,看診的人不多,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幾位患有慢性病的老人家撐著傘走進來。
這種小診所的看診量本來就不能跟大醫院比,這些來拿藥的阿公、阿婆基本上是來找醫生聊天的,說到腰疼,順便提一下小孫子的成績?,腿骨無力,兒子買了什麼給他顧骨頭,肩膀酸痛,孝順的女兒買了一大箱日本進口的酸痛貼片……
魏青楓都把他們當成自家長輩親切問候,先問一聲孫子幾年級了,再看顧筋骨的藥品成分是不是適合老人家,再看進口貼片有沒有含禁藥。
「我要掛號。」
林安怡嚇了一跳,怎麼突然來個怪人……呃,這人戴了鮮黃色的口罩,還有遮住半張臉的大墨鏡,聽聲音是個女的,而且……
「小姐,你拿的是提款卡不是健保卡。」
女子一聽,連忙把提款卡塞回名牌包裡,接著又低頭翻找,翻出一堆信用卡,這才找到可憐兮兮的健保卡。
「小姐,你是第一次來,請填寫資料。」是不是青山鎮居民,一眼就看得出來,林安怡從她穿著打扮來推測,應該是迷路的遊客,或是某人帶回來作客的外地人。
「麻煩。」女人刷刷地寫了資料,但沒寫上地址和電話。
其實這只是例行公事,診所內的護士不會因她的資料不全而拒絕她看病,有些由僱主帶來看病的菲傭,診所也會通融,酌收掛號費和藥費,其餘費用不收。
「這位……楚小姐可以進入診間了。」咦!那是蒂芬妮新推出的心形手鏈嗎?怎麼看起來像夜市貨。
女子扭著臀,踩著高跟鞋走進診間,但她並不坐下,而是下巴微揚、神態倨傲地站著。
「請問你哪裡不舒服?」魏青楓照慣例先看病人一眼,但是她看到的是一雙彩繪指甲的手。
「心痛。」
「是心口痛,還是胸口發悶?前者有可能是心血管疾病,得到大醫院做檢查,後者有可能是肺部的疾病。」心痛有很多種原因,沒有精細儀器是測不出正確讀數,大多脫離不了血脂肪過多、心肌梗塞和心臟病。
「我的男朋友被其他女人搶走了,所以我覺得心很痛。」女人說得氣憤又委屈。
魏青楓仍舊一臉淡定。「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把你的男朋友搶回來,不過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第二種選擇就是狠狠哭一場,把心裡的傷痛哭出來就會好多了。」
「我不想哭,也不想把男朋友拱手讓人,我要讓那個賤女人滾出我們之間。」她從不當失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