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診所裡唯一的男性嘛,方佑文睡的是病床,反正休息時間不會有病人,診所內備了四張床,兩張臨時備用的,夠他用了。
不過診所本身是兩層樓的建築物,二樓隔出一間大的空房用來堆放藥物和平常不太用得到的器具,另外隔了一間小一點附衛浴的房間,這便是方佑文在青山鎮的住處。
其實他可以租好一點的房子,畢竟都當醫生了,日子也不用過得這麼辛苦,可是他認為診所沒人守著不行,裡頭的藥品和器具都相當值錢,若遇到有人來偷竊,他們一年的辛勞就白費了。
因此魏青楓說他在嫉妒她一點也不為過,但以羨慕居多,她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住的是祖父留給她的房子,一個人住四十幾坪的大屋,前有庭,後有院,還有個種植荷花的小池塘,日子確實快活。
上完下午班後,魏青楓回到教方佑文羨妒的房子,但她並不覺得一個人住在這種大房子有什麼好,空蕩蕩的,沒什麼人氣,她聽不到老哥翻牆而入的聲響,愛哼老歌的母親不在,平常話不多的父親不在,喜歡翻翻書寫寫東西的爺爺也在國外,她就是孤伶伶的一個人。
幸好她向來喜歡安靜,只是偶爾會覺得有點寂寞,希望身邊能有個人陪伴,就算兩人不開口說話也行。
「晚餐吃點什麼好呢?」
想為自己做頓飯的魏青楓忽然想吃烏龍面,她記得冰箱裡還有幾片吃火鍋剩下的牛肉片和豆芽菜,屋後的菜園子種了小白菜,她摸黑拔了兩棵當配菜,又把沒煮完的海帶芽泡軟,切成細絲放在一旁備用。
在鍋中倒入三杯水煮滾,放入烏龍面煮熟,撈起,盛碗。
鍋子繼續加熱,放入牛肉片煮熟,加入豆芽菜和小白菜燙熟,然後全部撈起,排放在烏龍面上。
鍋裡的湯汁還在加熱,她放入少許的鹽,一匙豆瓣醬,嘗了一口湯頭的味道尚可,便倒入盛面的碗裡。
她把辣椒粉一撒,將海帶芽放在湯裡一涮,還能入口的烏龍面完成了,她自己也挺佩服自己居然沒把面煮爛。
很快地,她蓋上教學用的食譜書,呼嚕嚕地吃起麻嘴的麵條,越吃身體越熱,額頭汗水直冒。
吃完飯、洗好碗筷,一看牆上的老式掛鐘指針已近八點,她拿了衣服到浴室洗澡,用了半小時把自己洗得一身香噴噴,滿意得不得了。
魏青楓坐在床上,背靠著床頭,拿著一本書在看,懷裡抱著海豚造型的抱枕,看著看著,眼皮很重,不自覺的睡著了,忽地,刺耳的電話鈴聲驚醒了她,她隨手抓來話筒,迷迷糊糊的道:「喂!我是魏青楓,哪裡找我……喂?喂……」
電話那頭是嘟嘟聲,可是鈴聲還在響,她這時才想到是手機鈴聲,她將家裡的電話鈴聲設定成和手機鈴聲相似,只是一個只有音樂,一個有原唱的歌聲,以此做為區別,只是在這種昏昏沉沉的時候,什麼區別都是沒有意義的。
她把話筒掛回去,改抓來手機。「……嗯!是……等等,你說哪裡,山丘上的白屋?那離我這裡有一點距離,你們為什麼不把他送到醫院,救護車我來叫……什麼,不肯去……」
可惡,這個傲嬌的小鮮肉,存心來折騰她的。
明明白天就說過了,會有點發燒,要多休息,多喝水,吃點有營養的食物補充體力,只要這兩天傷口沒感染,大致上就不會有問題,等拆線後再做點適當的復建運動就沒事了。
可是病人不聽話,病人家屬又管束不良,病人居然發燒到三十九度半,吃了退燒藥還是沒有用。
面對如此不配合的病人,魏青楓只覺得欲哭無淚,她低頭看看腕上的螢光表,差五分鐘凌晨三點,正是最好眠的時間,而她卻得辛辛苦苦的起床,摸黑出診。
然而埋怨歸埋怨,她還是很認命的起身,走到浴室用冷水潑臉好讓自己徹底清醒,接著換上外出服,背上醫藥急救包,在陣陣夜風吹拂下,她打了個寒顫,拉緊外套,騎上粉紅色單車。
夜裡的青山鎮除了蟲鳴蛙叫,再也聽不見其它的聲音,安靜得彷彿萬物都陷入沉睡。
每隔一百公尺一盞的路燈靜靜佇立著,為晚歸的人們照亮前路,它們是夜晚的守護者,守護著青山鎮。
呼——呼——呼——
是風呼嘯而過的聲音,同時也是魏青楓猛踩腳踏車所發出的喘息聲,她忽然很後悔為什麼要留下名片,要是小鮮肉真的燒到昏迷了,他的家人不就會直接把他送去大醫院了嗎?可是身為醫生的道德良心不允許她見死不救。
既然選擇了醫生這行業就要義無反顧,不論是連著三個月沒假休的住院醫生,還是日夜顛倒、不眠不休的急診室醫生,她做到分內之事便無愧於心,不辜負病人的依賴。
只是呀……這上坡的路會不會太陡了,她感覺會很順利的滑下來,修剪得很平整的韓國草根本是滑草場。
魏青楓到了山丘底下才發現上不去,鎖將軍把著門,正想拿出手機回撥,請他們來開門,卻發現自己匆忙間竟忘了帶!她沒辦法將腳踏車騎上鋪平的柏油路,只能找其它通路了,她左右看了看,決定下車,從一旁的斜坡往上爬,她踩了踩土還算硬實,便將腳踏車停在一旁,自己慢慢的往上走。
其間她好幾次差點滑倒跌倒,五分鐘能走完的路花了快二十分鐘,等到了白屋前,她已經氣喘如牛。
她喘了幾口氣,等呼吸稍微平順一點後才按下門鈴。
黃梨木門板迅速的被打開來,一名六十來歲的婦人走了出來,表情倨傲,衝著她便是一陣指責,「你怎麼現在才來,要是我家二少爺出了什麼事,你擔當得起嗎?現在的年輕人未免太不負責任了!」
魏青楓氣到懶得回嘴,一笑置之。「如果你把底下的門打開了,我會來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