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頹坐在宮殿中央,突然聽到外頭那道熟悉的叫喚嗓音,原本茫然的眼神又恢復了一絲生氣,她望向宮門外,想要再見他最後一面,但大火早已將他們倆隔絕開來,沒有半點機會。
「玲瓏——」
為什麼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喚她?原本以為自己的心早已死去,現在卻又泛出一股酸澀,原來她的心還是被他所牽動著,始終脫離不了他。
但已經太遲了,她終將離他而去,沒有人可以救得了她。
她流著淚,朝宮門外深深的跪拜,哽聲吟道:「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
二願和三願已經不可能實現了,她現在只期盼,她心中的郎君能夠長命百歲,好好的開創千秋盛世,成為一代明君,為後世流傳稱頌。
一將功成萬骨枯,她將成為他踩在腳底下的最後一副枯骨。
永別了,她唯一深愛過的男人……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
***
第7章(2)
寧秀宮的大火整整燒了一日,到隔日傍晚才完全被撲滅,寧秀宮變成一座隹黑半倒的廢墟,再也看不出原來的樣貌。
小蜜從前一晚就傻愣愣的一直呆站在宮前,看著火墊越燒越烈,完全沒辦法做出反應,只是不斷的流著淚,終於明白娘娘為什麼會突然要她去找醃梅子。
娘娘是故意讓她在外頭待得久一點,才能在不波及她的情況下,結束自己的生命,原來她……早就想死了。
軒轅兆霆也在寧秀宮前站了整整一日,不管水寧、太監如何勸慰,他就是不願意離開,如果不是他們阻止,他或許早就不顧一切的衝入火場,死也要將玲瓏給救出來。
現在,火熄了,他的心也像經歷完一場大火焚燒,痛成了一片焦土,什麼都不剩。
他茫然的踏入廢墟裡,心空得慌,不顧廢墟內的佘燼還散發著佘溫,只想趕緊找到玲瓏的屍身。
「皇上!」水寧趕緊擋在軒轅兆霆面前,「請別進廢墟裡,火勢雖熄了,但很有可能……」
「滾開!」
他奮力推開他,執意的走進去,他看著裡頭破敗的景象,地面隹黑一片,早已看不出原來的樣貌,只要一想到玲瓏的下場也是這樣,他的心就好痛好痛,緊緊糾結在一起,痛得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為什麼要這麼傻?為什麼要選擇結束生命?為什麼就是不等他想出辦法救她?
為什麼!
「玲瓏,你在哪……玲瓏……」
他徒手推開地上隹黑的不明物體,想從中找到玲瓏的屍身,根本不在乎上頭未熄的星火,灼痛他的掌心。
他已經感覺不到手上的疼痛了,因為他的心痛早已鋪天羔地,摭過所有理智、情緒、感覺,他只有一個念頭,他要找到玲瓏,就算她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不成人形,他還是要見她,不允許她著他!
「出來,快出來!」他激動的嘶吼,像是洩憤似的用力推開眼前可以見到的隹塊,「玲瓏,你給我出來!」
為什麼到死,她也不願意出來見他呢?難道她真的這麼恨他,恨到連死了也不讓他找到,寧願從此消失在人世間?
不,他絕不允許,就算翻遍了整座廢墟,他也要把她給挖出來!
「皇上!」水寧和眾多太監分別從兩側架住幾乎發狂的軒轅兆霆,硬是將他往外拉,不讓他繼續做出近似自虐的舉動,「請皇上回乾龍宮休息吧,皇上的手已被灼傷,需要趕緊請御醫診治!」
「該死,放開我!」
「皇上,請記住您現在是皇上!」水寧拚了命的勸說,希望他能聽進去,「您不該有這些舉動,您應該冷靜的面對這件事,皇上!」
原本還在掙扎的軒轅兆霆終於恢復了些理智,終於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身份是皇上,他的一舉一動隨時都有人在觀察著。
水寧見他終於把話聽進去,趕緊再道:「請皇上先回寢宮休息,微臣會命宮人收拾善後,有任何消息,一定馬上向皇上亶報。」
軒轅兆霆緊閉起雙眼,壓抑著滿腔的失落與絕望,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身份,讓他身不由已,「一切由宰相作主吧。」
說完,他即刻轉身離去,其它太監們也趕忙跟在他身後。
離去之前,水寧特別叮囑了他們一番,「回去好好照顧皇上,另外,關於皇上剛剛的行為,你們最好別多嘴,要不然……小心你們的頂上人頭。」
「奴才曉得了。」太監們緊張的答話,為了保住小命,他們哪敢隨便亂說話。
直到太監們也離開之後,水寧瞧著已經成為廢墟的寧秀宮,感慨的大歎了一口氣,不過心裡最大的顧慮倒是隨著這場女火而消失無蹤了。
「也好……玲瓏,我得感謝你,謝謝你願意犧牲自己,了卻我一樁心願……」
大火七日之後,軒轅兆霆再度來到寧秀宮前,一個人走進廢墟裡,不讓隨行宮人陪同。
玲瓏的後事由水寧負責,快速且低調的處理完畢,他身為新皇,不可能正大光明的憑弔她,甚至在其它人面前表露哀傷都不行。
今晚是頭七,她的魂魄會不會回來?就算只是魂魄也不要緊,他好想要再見她一面,只要一面就好……
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廢墟喃喃自語,「玲瓏,你會回來嗎?如果回來了,出點聲音讓我知道,好嗎?」
涼風凊凊,吹寒了他的身子,他孤獨的在廢墟裡到處遊走,也像一抹失了心的遊魂,不知何處是依歸。
他的心,像是跟著她一起死了,再也燃不起任何一點希望的火苗,猶如一盤死灰……
「玲瓏,回來好嗎?玲瓏……」
喀!
突然之間,一記微弱的金屬聲響在廢墟內響起,讓原本頹喪的軒轅兆霆馬上激動起來。聲音好像是從寢房那傳出來的,難道……玲瓏真的回來了?
「玲瓏!」
軒轅兆霆趕緊衝到寢房裡,寢房也被大火燒得面目全非,地上滿是碎塊,他還是不顧一切的在寢房內到處尋找,希望能發現任何一點線索,證明玲瓏的魂魄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