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訝異……還是重新點燃愛火?」重逢是巧合,重逢後的化學效應就不會是巧合了,孟學湛不懷好意。
戴詩佳沒變,與他們還在一起時一樣的穿著打扮,一樣的外表談吐,也一樣有點脫線傻氣:當她露出某些表情時,他一樣能一眼看穿。面對她,記憶回籠,尚在交往那時的霸道心理似乎有點不受控制……
眉輕擰。徐光磊記得關於她的點點滴滴、關於她的好,甚至記得與她共有的一段時光,很燦爛很快樂的時光,不一樣的是「她現在已經有男朋友了。」孟學湛一愣。「你怎麼知道?」
「……無意間發現的。」徐光磊垂垂眼,再看向他時聳聳肩,「她是因工作出現在這早餐會,而我答應你入會就不會臨陣脫逃,雖然我沒有與前女友成為朋友的經驗,但願意試試。」
孟學湛本想藉此事鬧鬧好友,光磊不避答但言語中輕描淡寫,他一時分辨不出有無可疑之處,只能道:「你說的喔。我已經跟會長,說你確定入會,他對你上次的講座非常滿意,你如果因為今天的事閃人,我會真的很頭痛。」
「嗯。」徐光磊保證地點頭。
考慮片刻,孟學湛轉開話題道:「對了,《生活》雜誌的編輯黃小姐說想採訪你,他們雜誌雖然才發行不到一年,但母公司是大中華區知名的出版商:《生活》主要不是專做文具主題,可中英文雙版同時發,口碑似乎不錯,你老闆應該樂於有這種國際性的曝光吧。怎麼樣,有興趣嗎?」
徐光磊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什麼時候認識一個黃小姐,還這麼貼心幫她找採訪對象,不怕葳葳多想嗎?」
「……你要做表面功夫不能做得漂亮一點嗎?」盂學湛見他真的一點印象也無,翻翻白眼,「黃小姐,棕色鮑伯短髮,上次早餐會你辦講座時那個拿手帳跟你分享半天,本身也是文具控的雜誌編輯。」
與他對視片刻,徐光磊終於喔了聲。黃小姐——那個一日一頁分色記事紙膠迷。用文具使用特性來記人比用外型、人名或職業容易多了。
印象中這位黃小姐用的是今年度的特別版貓臉布套,筆記內容沒有寫到任何心情記事,多是名句抄寫、天氣或餐廳名字,全是可以隨時與初識的人分享的不痛不癢內容,倒是手繪、紙膠、貼紙拼貼功力不錯,每頁都賞心悅目,也許可以邀請來文具聚當達人競賓。
沉吟著,徐光磊說道:「她提過是什麼樣的採訪主題嗎?如果是關於書店,可能需要正式提案,國外那邊接管之後公關部門挑選曝光的媒體,主題變得比較謹慎。」
孟學湛挑眉。「你變臉也變得太快了。」
「這叫公事公辦。」雜誌採訪在杉墨原則上由公關部門負責,但也可由部門負責人提案。徐光磊不否認此舉是為自己負責的文具聚與黃小姐打好關係,留一個可能性。每次辦活動都是文具控來間聊、交換手作物跟紙膠、印章,偶爾也得安排些不同的活動。
一眼看穿光磊有所圖,孟學湛暗暗歎口氣。
初初會以為好友這樣的個性是太過現實——光磊曾說過與人相交,彼此都需得到對等的好處,否則一段關係沒有存在的必要。後來方知光磊對他自己更加嚴格,若是別人對他好,他會設法加倍奉還。
眼前人喝著咖啡,孟學湛驀地想起自家廚櫃中,光磊幫他從以前在日本工作的店裡帶回的對杯。近白的湖色杯身上配著代表咖啡的螺旋狀深棕粗字,印的是片假名店名:馬克杯是店內的常在款紀念品,光磊帶回的是早在他當年還在那邊打工時就絕版的琺琅杯款。
一個觀光客怎麼說服頑固老闆出售僅存的幾個杯子?那可是連熟客都不一定搶得到的。光磊說不值一提,他也無從得知。
唯一明白的,是光磊真心感謝關於小林先生的新店址情報,那對他來說似乎有特別的意義。要不,琺琅對杯、早晨的文具講座,縱是不愛欠人情的光磊,也未免回報得太過頭了,更別說小林先生根本沒有答應跟杉墨書店合作……
「黃小姐接連做了一系列的《專業人士的發想角落》專訪,早餐會裡很多會員都被採訪過。」孟學湛繼續著他們剛才的話題,又不禁挖苦一番:「包括今早被你嚇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專業巧克力買家。」孟學湛回想著那期專訪標題是怎麼下的。
徐光磊不在意他的語帶揶揄。「聽起來是個針對個人大於所屬公司的訪問。」「可以這麼說。」孟學湛點點頭。他不是對黃小姐有意思才幫著說話,只是她的專訪到目前為止大受好評,會員人人搶著受訪,有些正面曝光機會對任何人來說都不是壞事。「雖是訪問個人,但間接帶出受訪者的公司跟產業,有一定的宣傳功能又不會太刻意,讀者反應很好,公司那邊比較容易同意,會員們也都樂於接受把自己弄得像大明星一樣的待遇。」「你也被她訪問過?」
「我很想啊。」孟學湛輕歎,「你也知道我不太喜歡為咖啡店弄太商業化的廣告,總覺得格調不太合,可是現在競爭這麼激烈,每個月都有新店開張,特色跟知名度還滿重要的,可惜……」
「顧慮葳葳?」
「嗯。」無奈再無奈。
「我記得葳葳不插手你咖啡店的事。」徐光磊擰擰眉。
「葳葳覺得黃小姐對我有意思。」孟學湛老實地招了,雖然根據他的雷達顯示,黃小姐對自己的感覺多半只是一般朋友。
「你是有點得意嗎?」學湛一向不是太熱門搶手,徐光磊斜覷了眼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猜想他的得意來自女友吃醋。「而且…?葳葳不准的事你就真的不會去做?」
「我還能怎樣?」兩手一攤。
徐光磊看著那歎氣歎到雙眉呈現八字形的可憐模樣,不禁噙笑。低了低頭,手中是剛才不知哪根神經錯亂叫學湛幫他做的拿鐵,他極少喝黑咖啡以外的咖啡的,杯裡奶泡已消減了大半,但仍看得出原先拉花拉的是一個飽滿的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