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頭衝去泡沬,口鼻間充滿屬於他的味道。瞬間滿腦子塞滿他的笑容』他的聲音、他的擁抱……驀地她縮縮肩,是因想起了他的親吻——「啪!」雙手拍在兩頰上,她甩甩頭。
天哪!長這麼大她不是沒為讀書或工作或劍道耐力訓練熬夜不睡,怎麼可能會累到神智不清,連洗個澡都可以胡思亂想?
戴詩佳將熱水關掉,淋冷水清醒。
洗完澡,套上徐光磊為她準備的鋪棉睡衣,她走出浴室時,他正好敲門進入。
「來,坐這邊。」臥室昏暗,只有一盞小燈在床頭櫃上,徐光磊腳下一踩,亮起牆角的立燈對她招手,「喝點熱牛奶再睡。」
暖色調的光線映在他側臉,戴詩佳應了聲。他也應該很累了才是,怎麼還去煮了牛奶……她在牆角矮書櫃旁的閱讀椅坐下,接過他遞來的馬克杯。
「你手怎麼是冰的?沒熱水嗎?」徐光磊一皺眉,伸手摸了摸她頭髮。
「呃,有、有熱水。」她幾不可見地一僵,心虛清清喉嚨,勉強自己把視線從他唇上移開,專心看著手中打了奶泡的熱牛奶,湊近喝了一口。
「頭髮不能吹半干,否則會感冒。」徐光磊進浴室又出來,手中多了吹風機。
他將矮書櫃上隨手放的雜誌移開,坐下,就這麼幫她吹起頭髮。
掌心是溫熱的馬克杯,發間是吹風機的暖風,她渾身熱暖暖的,像是沒感受過如此的甜蜜溫柔,就快要被融化……她知道自己是很喜歡很喜歡徐光磊的,此刻她深深感受到他也正用萬分珍惜的心與她相處。她被戀愛沖昏頭了嗎?還是……她在作夢嗎?戴詩佳真想用力敲自己的頭。
「怎麼了?」徐光磊握住她忽然往頭上打去的手,「頭髮我幫你吹就好了,牛奶趁熱喝完。」
轟轟轟、轟轟轟,吹風機的聲音環繞,戴詩佳低頭乖巧地喝牛奶,他長指在髮絲間輕撥,細心呵護小寵物般。「好了。」
他將她頭髮挽到耳後,她心跳加速,而他只是關掉吵鬧的吹風機,捲著電線。正當戴詩佳以為他收拾好要起身時,徐光磊盯著她不放。
她的心跳又不穩了。
徐光磊緩緩靠來,身體幾乎壓上了她的。
就在戴詩佳感到呼吸滯悶那一刻,他從後方的面紙盒中一抽,疊起,為她擦拭嘴唇上方的白鬍子。
「我自己來。」糗!那一瞬她還以為他要吻她了……戴詩佳一把抓過衛生紙抹了抹,夠了夠了真的該睡了,夜深人恍惚,再不睡她很可能會患上妄想症、呼吸急促症或是心律不整,甚至三症齊發。「咳咳,借張被子,我睡沙發。」
「你睡床。」她說著要往門外走去,徐光磊將她拉住,「客廳比較冷,你睡裡面,否則感冒就不好了。」
戴詩佳暗暗噢了聲,她看起來有這麼虛嗎?她很強壯的好嗎!「我不怕冷。而且今天臨時來打擾已經很不好意思,給你帶來麻煩了,我睡客廳就好。你也快去洗個熱水澡吧,不然會感冒。」才開口,她就被自己劈哩啪啦的發話嚇到,卻停不下來。她懊惱地別開臉。「……你在生氣嗎?」
他有些錯愕,戴詩佳咬咬舌,趕忙解釋道:「不不……唉,我是累過頭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亂發脾氣。你好心帶我回家,我不該凶人的,對不起……可是我真的不想麻煩你這麼多,我常跟劍道館出去特訓,沙發、地板、涼亭都睡過,對我來說一點差別都沒有。我知道你平常不喜歡別人到家裡打擾,所以真的真的,我睡外面就好。」
她又開始鞠躬道歉了。徐光磊眉間微軟,伸手捧起她低垂的臉蛋。「對不起……」
她滿臉抱歉,原本全身冷冰冰的,眼下捧在手裡有些發熱,藉著微光還能看出兩頰紅暈。徐光磊哄著:「噓……」
他已覆上了吻。
戴詩佳肩上一縮,他側首又吻得更深更綿密,嘗她嘴角的奶香,嘗她咬紅的唇瓣,嘗那詞不達意的舌尖、那不自覺散發的期待。
她頸間發間都是自家那瓶熟悉的男士洗臉洗頭洗澡三合一沐浴乳味道,陽剛味十足,他卻像著了迷。
她悄悄回應著他的吻,想學他的認真進取、他的侵城略地、他的所有溫柔與熱情。
「佳……」回過神來時他們已雙雙跌人柔軟床上,徐光磊撐起身,她眼神迷濛,才吹好的頭髮亂七八糟,呼吸仍不穩,他黑眸輕瞇,微啞的聲音道:「佳,我——」
叮咚——
打斷他話語的是電鈴。
她看著他身上被自己扯皺的衣服,萬分想挖地洞。
徐光磊仍是撐著上身,電鈴又再響起,接著催命似.地猛響。他心中有底,認命地起身開門。
「子誠,對,還會有誰呢,還有誰會在這時間提早餐來給我,也只有你了……」幾乎一拉開門徐光磊就連珠炮似地諷剌著,絲毫沒把對方狼狽的模樣當成一回事,「喔,沒帶早餐,所以你是打算天還沒亮就兩手空空來我家,把我吵醒然後看我低血壓、低血糖——」
「還有低氣壓的樣子。」葉子誠耙梳著亂髮,露出佈滿血絲的雙眼,有些抱歉地對好友揮揮手,順道把他的話接著說完。「光磊,我知道我活該被你揶揄,我知道你這個潔癖狂最不喜歡有人到家裡,看在我們二十年的交情,你就通融一下可以嗎?我已經跟老婆吵了一整個晚上,不,我們已經吵了一個多月,我現在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再跟人吵架,你就發發慈悲幫我倒杯熱茶讓我感受人間尚有溫暖行嗎……」他幾乎是累倒進沙發中,言語欠打,但語氣裡有平時不會輕易顯露的脆弱,抬頭才終於發現臥室門邊的陌生身影,瞬間閉上嘴。
對視三秒,戴詩佳咳了聲清清喉,道:「我是那個……我叫戴詩佳,我去幫你倒杯茶。」
徐光磊感謝地看她一眼,交代杯子跟茶包放置的櫃子,順手又拉了下那件穿在她身上顯得過大的休閒服,蓋去露出的頸肩處。看她的背影走進蔚房,他才勾過椅子,在葉子誠對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