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阿任了,」徐光磊道,「我們一起吃過飯。」
「喔,連臭小子都見過你了,詩佳真是……」戴永銘惱著搖搖頭。「也是剛好,」徐光磊補充著,不想為他們姊弟找麻煩,「我跟詩佳在外頭,阿任正巧打電話來,約了一起吃飯、喝東西。」
「我太太走得早,我工作又忙碌,他們姊弟從小黏在一起所以感情很好。」戴永銘話裡有種惋惜,如果有能力,他當然希望多陪陪小孩,但事業正在起飛,他得做出抉擇。他始終相信,自己的決定是對的。「詩佳從來不讓我擔心也從不讓我失望,我讓她去考法學院,她拚了命就算考兩次也要考進去:詩任雖然頭腦比他姊姊好,卻老是讓我頭疼。」
每次跟阿任吃飯都聽他抱怨不想回家看到老頭,想必父子關係不是太親近。徐光磊直覺這話題他不適合插嘴。
「我一直以來都希望詩任能改變主意,就算大學重讀也無所謂,去讀法律,或者將來去讀學士後法,多花點時間也沒關係。」他感慨著,「或許事務所不像其他公司那樣,但做爸爸的自然希望後繼有人,延續事業,否則我打拚大半輩子又是為了什麼?」
徐光磊覺得自己聽懂了幾分。
「徐先生,」戴永銘看了眼牆上時鐘,也漸漸把話說白了:「我不知道你跟詩佳對對方有多認真,但我這事務所將來勢必要交給她的。」
「我相信詩佳有這樣的能力。」徐光磊從未懷疑過女友的工作能力。
「嗯。」戴永銘微笑點頭,「到了那個時候,我希望在她身邊的是一個能力與她相當、能為這間事務所加分的對象。」
徐光磊迎上戴伯父的注視,一會,就聽他繼續說道:「你是這樣的對象嗎?」
就算明白今日的會面不是小菜一碟,他也沒料到會是這種電視劇的劇情展開。實際上,他跟戴詩佳之間尚未發展到需要令戴伯父擔心的階段:他們在交往,然而並未論及婚嫁,只是經戴伯父這麼一說,徐光磊忽然不想否定他跟戴詩佳之間的未來。他眼神不移,定定道:「這一點,我相信詩佳自有判斷。」
戴永銘看著說出那話的他,那膽識與反應,心裡暗暗讚賞兩句,但……可惜了。「做為她爸爸,我也相信詩佳是個明白事理、聽話的好女兒。我相信在最關鍵的時刻,她會知道該怎麼做。她永遠會把法律工作放在第一位。」
徐光磊不說話。
「詩佳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她的個性我最清楚,所以我是這樣相信的……到時就看我們誰瞭解她多一些了。」
「……我從早上就想問你了,你嘴唇到底怎弄成這樣的?」會議結束,小溫先生看著收拾文件的下屬,終於忍不住關心問道。
「跌倒。」戴詩佳眼也不眨地回道。「跌倒撞到……東西。」
沉吟半晌,最後小溫先生決定接受這個答案。「瞭解。」
「小溫先生,我先回去了。」戴詩佳收齊了文件,身邊的童秘書先離席,她趕緊追了出去。
「怎麼了,有話跟我說?」一回到座位,童秘書按下擴音器開始撥電話,抬頭見到戴詩佳站在門口,趁還沒人接聽,她問著。
戴詩佳掙扎兩秒,道:「是這樣的……上次童秘書說如果時間合得來,可以出席早——」
早兩秒開口的話,句子已經說完了。擴音器傳來對方接起電話的聲音,童秘書不好意思地看她一眼,拿起了話筒。「喂,張小姐嗎?對……嗯,好……今晚?呃,我看一下……」她拿過桌歷,回著:「可以……六點嗎?這樣啊……好吧,那我收一收就過來……」
戴詩佳沒再打擾她,靜靜退出去將門帶上。
回到自己的座位,她將開會文件分類歸類,想再回幾封電郵,手指敲完登人帳號後遲遲沒打上密碼,就這麼發起呆。
「抱歉,戴律師,你剛剛說我可以出席什麼?」童秘書講完電話過來,手中提著公事包及西裝外套,已準備趕到下一個開會地點。
「喔,沒什麼,下次吧,等你忙完這陣子再找你。」戴詩佳向她揮揮手,再擺出一個加油手勢。最近童秘書有個案子很令人費神,長期受到家暴的太太經過咨詢,本來已準備申請保護令了,忽然又改變主意,不知是不是受人威脅?童秘書也還她一個加油手勢,接著到隔壁跟小溫先生打完招呼就離開了。戴詩佳再將視線轉回電腦螢幕上,卻提不起勁再登入,索性關機。正當她關了辦公室的燈時,小溫先生探過頭來問:「你要去威士忌活動了嗎?」
戴詩佳看著他,點頭。
「廖總的公司對吧?」小溫先生套上外套,從抽屜拿出一疊名片,「今天我跟你一起去,所長交代我去選幾瓶送客戶用的酒,不去不行。」
聞言,戴詩佳轉轉眼。剛才本來就是想拜託童秘書幫她出席,好緩一緩前天跟徐光磊之間的緊張氣氛,「如果是這樣,那我今天就……」
「我只去一下子,買完就走,所以你還是得去執行社交業務。」小溫先生拍熄燈,領在前頭,「走吧,我開車。」
戴詩佳只有乖乖跟上。
廖總專門進口蘇格蘭的威士忌,單一品牌但口味眾多,在市區有門市,也在幾個主要賣場上架,總公司則放在郊區,方便管理庫存。小溫先生的車下了交流道,於廖總公司所在的工業園區換證停車,兩人才出停車場,便有人接待乘專用電梯上樓。
廖總為了今天的活動是刻意佈置過的,以樣品室待客,木桶排成桌子、椅子,再鋪上合適的桌巾、椅墊,十分舒適,燈光也刻意調暗了些,製造氣氛。
戴詩佳跟小溫先生到達時已有些人開始品酒了,他一見會長就迎上去打招呼。
「溫律師,好久不見哪,現在大牌了是吧,就派下面的人來,自己都不用露臉了。」會長故意虧他,隨即向戴律師舉杯,表示開開i笑,絕無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