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躲我們吧?事先通知你,你一定跑出去玩了。」杜樂姍笑著慢慢走過來。她一襲長裙搭配長靴,身上是厚厚的羊毛外套,不注意看的話,很難察覺她的其中一隻腿有點微跛。
杜天羽不置可否地一笑。「進去吧,外頭冷。今天我當班,只能陪你們聊一會兒,客人多了就很難招呼你們了。」
杜樂姍上前挽住杜天羽的手臂。「真是的,大哥,要我幫你把這間酒吧買下來都成。」
「就為了讓我陪你?真是任性。」
「我哪兒任性了?」杜樂姍嘟起粉嫩小嘴。「我這幾年變得不知有多乖呢,不信你問曜哥哥。」
「他只會說你的好,哪會說你壞?」
「那是因為他比我壞啊。你都不知道,剛剛有個女人突然衝過來,說她懷了曜哥哥的孩子,硬要曜哥哥娶她呢!還說曜哥哥只愛她一個,看上我只是因為我家的錢。看來那女人想仙人跳還不先調查清楚,不知道曜哥哥家的錢比我們家還多,說得煞有介事,我差一點就被騙了。」
杜天羽一愣,望向黑木曜。「真有這種事?對方什麼來歷你清楚嗎?」
黑木曜冷冷提唇。「來不及弄清楚,被她跑了。」
杜天羽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不要緊嗎?」
「只不過是一個女人,能有什麼要緊的?」說是這樣說,黑木曜的腦海中卻不自主地浮現方纔那女人的臉。
膽大妄為、美麗蠻橫,卻又帶著小女人的羞澀……
她究竟是打哪兒冒出來的?目的又是什麼?看樣子像是真的認識他,但他為何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想什麼呢,曜哥哥?想得這麼入神?」杜樂姍已經拉著他坐回方纔的位子上。「大哥在問你想喝什麼,他要親自幫你調杯酒!我剛剛點了果汁,你要喝什麼?儘管點沒關係。」
另一頭,走進吧檯內部小房間打算換上制服的杜天羽,從皮夾中掏出一張陳年舊照。
那是一名戴著帥氣棒球帽的長髮女子,她正站在一大片銀杏林中燦爛地微笑著,金黃色的陽光篩落她的臉龐,美麗得讓人睜不開眼。
是因為剛剛那個女人身上的香氣嗎?
他突然思念起照片中的女人。
朱丹丹在飯店附近找了間小酒吧坐了一晚,本來打算見到杜天羽後要A他一頓晚餐加宵夜,沒想到卻是餓著肚子,一個人在這裡形單影隻。
她喝了一瓶酒後,點了一份墨魚義大利面,混著墨魚香氣的微辣滋味,一入口就讓她好感動。
又跟酒保點了瓶酒,酒保對她一笑,不知說了一句什麼,她猜可能是叫她不要喝那麼多酒之類的,她朝他甜甜一笑,從小包裡拿出手機,也沒多想現在台灣是幾點,就直接打過去,響了好久之後對方才接起——「丹丹?你到了?」電話那端傳來好聽又溫婉的女人嗓音,正是朱丹丹的好友裴依若。
「是啊,我到了,一個人在酒吧買醉呢,你在忙嗎?」
「我還好啊,現在店裡沒什麼客人,剛剛沒聽到手機響……怎麼樣?見到你魂牽夢縈的杜天羽了嗎?」
「什麼魂牽夢縈啊,別把我說得像花癡似的。這次要不是老爸硬要我過來把他帶回去替他效命,我是不會來的!我永遠不會忘記當年他對我的不告而別……依若,你知道嗎?
就算當年的我跟他什麼關係都還來不及是,但我至少是他的好朋友啊,他怎麼可以這樣說走就走?我氣他一輩子!」
「氣的話就去揍他一頓啊,你不會還沒見到他吧?」
「見到了,也等於沒見到。」當時她怕被他撞見自己那副糗樣,打死也不敢跟他相認!
說來說去,都怪那個黑木曜,才幾年不見,就從個花花公子哥兒變成了混黑幫的嗎?那全身上下散發出的寒意還真不是普通人辦得到的。
「什麼意思?」
「反正就是那樣了……我明天再去找他。」朱丹丹本想跟裴依若提起她遇見了黑木曜一事,可話幾度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
這麼多年來,依若一個人也過得很好,看起來心平氣和,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說了又能改變什麼嗎?除了攪亂一池本已平靜的春水,其他根本一無是處吧?又何必?
「嗯,見到人時好好說話,你可是身負使命,你的身份是醫院派去的說客,不是因他三年前不告而別而氣呼呼的女人,知道吧?」
「你現在是在指控我不夠溫柔嗎?」朱丹丹笑了,替自己斟了一小杯酒往唇邊送。「全天下的女人如果都像你這麼溫柔體貼,那還有什麼意思?全天下的男人都要無趣死了!」
「你在說我無趣?」
「本來就是。」
「好吧,我這個無趣的女人要工作了,客人上門了。」
「0K,掛了,掰。」朱丹丹放下手機,一手托著頰,一手拿酒喝。窗外是佛羅倫斯的月光,看起來似乎分外的清晰、分外的圓,果真是國外的月亮比較大嗎?
不知喝了多少酒了,總之已經醺然,臉很熱、身子有點沉,雖然沒醉到走不動,但也不算很清醒,是那種理智上沒醉,可身體已經不大聽使喚的程度,小臉往桌子上一趴,竟有點想睡了。
「小姐、小妲……」
好像有人在叫她。
朱丹丹抬起頭來,見到又是那酒保,衝著他就是甜甜一笑。「我沒醉,放心。」
酒保有聽沒有懂,動手比了比打電話的手勢,說了一句文法不大對的英文。「打個電話讓人來送你回去吧?」
她聽懂了,搖搖頭。「我一個人。」
「那我找人送你?你住哪裡?」酒保好心地問。
「不用,我沒事。」朱丹丹起身走到櫃檯付錢,朝酒保揮揮手後便走出大門,一陣冷風吹來,臉上的熱氣瞬間消減了大半。
張開手臂,她認真的一步步往前走,喝酒微醺的她總愛這樣走路,一部分是覺得好玩,一部分是在保持身體的平衡感,努力把路走成一直線,是她每每喝完酒後最認真去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