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還說!叫你快走妳偏不,現在可好了,他看到我了,都是妳--」謝阿蠻越想越不安,不禁埋怨黛咪。
「人家看到妳又怎麼樣?妳以為妳是瑪丹娜,全世界的人都認識妳啊?」黛咪反唇相稽,她就討厭謝阿蠻這點沒出息。
謝阿蠻愣愣,黛咪的諷刺倒是提醒她,唐伯夫並不認識她。也是!那所三流高中,全校師生上上下下少說也有二三千人,儘管她不認為自己很平凡,但在唐伯夫眼裡像她這種不起眼的小角色觸目皆是,自然不會留心到她。
當然,她也不認為被那只公孔雀注意到是甚麼光宗耀祖的事,雖然她並不否認那只公孔雀憑良心說實在是又有魅力又味道十足。
那種「壞壞的」男人,帶點邪氣和狡獪,渾身卻充滿性感、叛逆和性格的味道,不但吸引人,而且魅力特殊,令人容易迷戀。祇不過,他們對感情的態度隨心所欲,不把愛情當一回事,簡直就是不負責任,就像--那只公孔雀。
那只公孔雀自命為風流才子,標榜的不是英俊,而是性感和魅力。他就像一隻風流採花蜂,觸腳黏滿美色的蜜,不論是哪家閨秀千金或花國魁狀,祇要被他複眼掃到的,鮮少能逃過他勾魂的迷魂障。
當然,這些都是傳說,他從來不對學生出手,這也是為甚麼像他這種傷風敗俗的敗類歷經多時依然能在那所三流高中屹立不搖。
而現在,她,謝阿蠻,親眼證實了這個傳說。連那個全校好色男視為宇宙最後一個清純象徵的清純聖女瑪丹娜,竟然也都淪陷入唐伯去哪只公孔雀的魔手了。這要讓他們知道,他們一定全會撞牆自殺。
她一直沒答腔,黛咪氣喘平了,突然睜眼動也不動地看著她;黛咪眼光怪異,謝阿蠻奇怪地瞟她一眼。
「阿蠻,」黛咪靠過來摟著她的肩膀說:「妳還沒有『經驗』吧?為妳自己好,我勸妳趕快交個男朋友……」
她茫然漲紅了臉,推開黛咪。
「what'swrong?」黛咪不覺得有甚麼不對,對她的惱怒迷惑不解,一糊塗,舶來語就掉出來了。
「沒甚麼,這種事跟妳這種『外國人』說,妳也不會懂。」
去他的香蕉黛咪,就是不懂「含蓄」的美。她要真聽她的,她倒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黛咪腦袋瓜西化得深,愛情就是「靈肉」合一,把柏拉圖老頭子的精神愛瞧得值個屁,罵那根本是病態不正常。她不跟她爭辯,可也不是完全同意像她這種旁若無人的理論。含蓄!含蓄!這是很重要的,談情說愛如果不留點餘韻,那還能有甚麼情趣?
對愛情的態度,她不像黛咪那樣「赤裸」,但也絕對不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夢幻少女似的囈語。她一向不認為一個人能將另一個人記得多牢多堅固,當然,如果對方跟他有仇或者欠了他幾百萬,那又另當別論。甚麼長相憶、甚麼此情不渝,套用句黛咪慣用的歇後語--@#%$!全是一堆狗屎。
她也從來不認為愛情是甚麼神聖的事,充其量祇是半下流的玩意,男男女女就像朝暮反覆的娼妓,來來往往玩著不疲的遊戲。但儘管如此,在乖戾與諷謔之餘,她還是保持一顆朝聖的心,信奉清純的柏拉圖,就像她時常掛在嘴巴裡頭要說,卻懶得解釋的「含蓄」--談愛情,如果不留點餘韻生香,甚麼情趣就全沒了。不過,她也沒有將這種信念當成甚麼真理或聖諭,死抱在懷裡膜拜不放。她對愛情要求的「含蓄」就像這個詞句本身所佔的地位一樣的含蓄征末,祇是杵在那,死拖著一口氣在一片凶騰的殺伐聲中苟延殘喘。
不管如何,愛情在她的觀感中,還是存有一絲清純的,直到她遇見了唐伯夫這個桃花癡,她才知道,除了談談「清純的柏拉圖」,愛情原來是可以很下流、很肉感的。
眼見為憑,唐伯夫談情說愛不光是用嘴,他手腳並用;當然,嘴巴也不得閒。她的視力一點二,地上死了多少只螞蟻,不用彎腰她就可以算得一清二楚。
她發誓!剛剛,剛剛,她千千萬萬、的的確確看清了那個桃花癡和那個清純聖女兩人幹了甚麼好事!
「別那麼誇張,祇不過是接個吻--」黛咪不以為然,她不當那是甚麼了不得的大事,雖然她自己都誇張說那是X級鏡頭。
「沒錯,祇不過是接吻。但那也有分等級吧?光天化日之下幹那種傷風敗俗的事。」雖然祇是接吻,那鏡頭絕對是X級。謝阿蠻一臉不幸說:「運氣真背,甚麼事不好撞,偏偏撞見那只公孔雀和清純聖女偷情的畫面!」
「妳認識他們?」黛咪詫異問。
謝阿蠻要看不看地瞟黛咪一眼,沒好氣地哼一聲,沒答腔。
從「苦窯」吊車尾進入那家三流高中,頭一天,她就聽同學在談論唐伯夫。聽了兩年七個月,謠言就像蜜一樣,越聽越讓人心情發酵。不過,她的心牆是水泥築的,甜蜜滲透不進來。人與人之間的牽繫聚遇是微妙的,她跟唐伯夫始終兜不上,也一直沒機會親聆他的「教誨」。
她一點也不覺得可惜。這樣的男人,遠遠看就夠她受了。說員的,從她長眼睛開始,她還真沒有看過像他那麼騷的男人;她從來沒有看過男人像他那麼著力於打扮!從頭髮、衣服、領巾,到鞋子流行的式樣,要想知道這一季流行的方向,不用麻煩,看唐伯夫身上的花樣就一目瞭然;他甚至還噴那勞什子的古龍水,搞得全身香噴噴,害她過敏又鼻塞。哪像其它那些男教員,一件白襯衫和沒有折舊價值的老爺褲就走遍全天下,簡單又利落!
總之他就像一隻公孔雀,成天賣弄他華麗鮮艷的彩屏勾引雌性的注意。也許他是無心,但她看了就是礙眼,祇要提起他,就咬牙切齒外帶不屑地哼了一聲,當他是只公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