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好友露出自己定義的「髒髒的笑容」,陸櫻花就知道她腦袋裡的特殊開關又被打開了。
「你看你看,那兩個人根本沒有想到要跟我們道歉,而是跑去找地方私下相處,他們到底有多愛對方呀?歐陽烈日故意引起上官青風注意,整個表現得很傲嬌啊——」
「這個……」陸櫻花覺得翟以菡身邊開出了很繽紛的小花。
「既然他們不道歉,我有的是報復的方法,來幫他們畫超激烈的床戲吧,要這樣那樣再這樣——」午餐也不吃了,翟以菡翻開記事本,只見裡頭沒有任何上課的筆記,全部都是男生跟男生親密的圖畫。
有接吻、有擁抱,更有裸露上身,肢體激烈交纏的,而且兩名男生身上穿著的是他們學校的制服,再仔細一看,畫中兩個男主角的神韻跟歐陽烈日、上官青風非常相似……
「停!」在翟以菡又發出恐怖的腐言論之前,陸櫻花伸手在她額頭上輕輕一拍。「翟以菡,你給我冷靜點!你看看四周,男生都要被你嚇死了!你留點給人探聽!」
第1章(2)
放學後的校園失去學生的嘈雜喧囂,有種遺世而獨立的孤寂。
頂著一張被揍得瘀青的臉走出校長室,歐陽烈日臉上是滿不在乎的神情,走在他前方的,是跟他打架的上官青風,以及他的父母。
「你看看你,都受傷了!」紀璃兒心疼的看著鼻青臉腫的兒子,伸手去揉他額頭上的傷。
「痛痛痛痛痛,媽媽,痛!輕點、輕點輕點——」上官青風苦著臉哀哀叫。
「誰教你要打架?事情就不能好好講,一定要靠打架解決?」紀璃兒兇惡的碎念,可語氣難掩心疼,手上的力道也輕了點。
「一點小事就把我請到學校來,你當我很閒,不用上班了?臭小子,不賺錢怎麼付你的醫藥費?」上官與功不客氣的說。
上官青風乖乖低頭聽訓,對老爸什麼話都不敢講。
事業有成,在上官集團擔任要職的上官與功,擺出高階主管的架勢,冷冷瞪著五官神似妻子的兒子許久,突然低聲問:「你有沒有打輸歐陽家的?」
「才沒有!」上官青風深感恥辱的否認。
「幹得好,不愧是我兒子。」上官與功臉上有了笑意。
紀璃兒不敢相信的瞪著丈夫,火大的吼,「你現在是在鼓勵兒子打架嗎上官與功,你給我說清楚!」她扭住丈夫的耳朵。
「我不過是問問嘛,老婆,在兒子學校你給我留一點面子……」
金黃色的夕陽,將川堂籠罩在溫柔的光線裡,看著眼前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畫面,疼痛的感覺在歐陽烈日心中擴散。
從小學開始到如今十六歲,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明白自己看上官青風不順眼不只因為兩家人的恩怨,更多的是嫉妒。
嫉妒到胸膛疼痛,嫉妒到想要成為他——身為歐陽家的一分子,居然產生想成為上官青風的念頭,令他自厭。
看著他們一家三口,歐陽烈日滿眼的欽羨。
一樣犯了錯,學校也一樣都通知了家長,上官青風父母都到了,但他卻是一個人,爸爸還是沒來……
嫉妒、羨慕充斥於胸,還有一股揮之不去的傷感,覺得自己被遺棄的孤寂,令他心酸的轉頭,不再去看那幸福的一家人。
誰知一轉頭,歐陽烈日沒有防備的對上了一張素淨的小臉。
這個女孩他記得,跟他同班,姓陸,是個安靜不多話的人。
「你在這裡幹麼?」他狼狽沒出息的模樣,映入了她明瞭一切的雙眸中,歐陽烈日立刻擺出防衛姿態,口吻粗魯。
風徐徐吹來,吹動了陸櫻花的裙擺,也拂動了歐陽烈日留得過長的頭髮。
他那以面相來說福氣、飽滿的右耳上,別了紅、紫、深藍三色小巧的耳針,材質……應該是寶石之類的吧?在夕陽餘暉下閃閃發亮。
陸櫻花驚訝,她第一次知道歐陽烈日有打耳洞,還打了三個。
不過現在不是探究他耳洞的時機,重點是她好像發現了歐陽烈日不想被看見的一面,他看起來很火,很想掐死她滅口,可她不是故意的呀……
晃了晃手中的垃圾袋,陸櫻花示意自己是來倒垃圾的,誰教她是今天的值日生?
「倒完垃圾就回去了,在這裡幹麼?」歐陽烈日惡聲惡氣的說。
陸櫻花在學校裡向來不愛管別人的閒事,可今天她有點忍不住,或許是因為歐陽烈日剛才的表情實在讓人看了不忍心。
「我算是沒有爸爸。」她突然開口。她記得歐陽烈日沒有媽媽,一出生他媽媽就過世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不過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他的母親,包括他的死對頭上官青風。
「我媽媽拉拔我長大很辛苦,所以我也很羨慕……」她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羨慕眼神,她定定看著川堂前方,那邊說邊走向校園大門的上官一家。「有爸爸真好,我羨慕得快要死掉了!」
歐陽烈日也不禁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走遠的三人,眼神也帶著毫無保留的羨慕,直到他們消失在校園中,兩人視線才又對上。
沒來由的,從來沒有交集的兩個人在這一瞬間,覺得對方是最接近自己心情的人,覺得他們瞭解彼此。
「陸櫻花。」歐陽烈日掩去那些脆弱的、不堪一擊的情緒,用生硬的語調喊出同學的名字。
聞言,她驚慌到不行的瞪大眼睛。「你知道我的名字?」
太神奇了,歐陽烈日在班上叫人都是用你或喂,沒叫過誰的名字,與其說他記性差,不如說他是目中無人,根本沒有把班上同學當一回事,他只記得上官青風的名字,那是刻在骨血裡永遠都不會忘記的,誰教他們兩家是世仇呢。
「廢話。今天的事你敢告訴別人,你就死定了。」歐陽烈日惡狠狠的警告,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羨慕上官青風,絕不!
「我看起來像多話的樣子嗎?」陸櫻花翻了個白眼,從他記得自己名字的驚訝中清醒,懶得再跟他多說,拖著垃圾袋往垃圾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