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年輕夫妻就是這樣,一會兒吵,一會兒和好,就不知道下一會兒又要吵成怎樣了?
菊嬸在心中暗暗打趣,突然聽到一聲驚呼,心臟差點沒自喉頭跳了出來。
「怎麼了?!」她急急衝上前察看。
只見容若亞捂著手背,一臉痛楚,一旁則是滾滾沸騰的雞湯,及掉落在地上的鍋蓋。
「哎呀,起水泡了。」菊嬸看了看她紅腫的手背,趕緊拉著她的手去沖冷水。
「沒事,我只是不小心燙了一下。」她嘴上雖然說得輕鬆,眉頭卻輕蹙著。
「太太,您還是先去坐著擦藥休息,剩下的讓我來吧。」菊嬸就怕太太挺著個大肚子,要是出了什麼意外還得了!
「不行,我已經說了,今晚由我來準備晚餐。」她堅持道,在古亦凡上班之前,她就特別交代他今晚要回家吃飯了,這也算是她表達善意的第一步。
「可是……」菊嬸可憐兮兮的看著凌亂的廚房,心中想的卻是善後的困難度。
「你乾脆先回家吧,我自己就可以搞定了。」不管怎樣,她今天一定要把這一頓做出來不可。
「但是……」菊嬸遲疑。
「別可是又但是了,放心,是我叫你先下班的,先生問起來由我負責。」容若亞不由得菊嬸再猶豫,舉起手就將她往外推。
「好吧,那您自己可要小心點,火不要開太大,拿鍋蓋記得戴隔熱手套,或者拿布隔著。」菊嬸邊往外走邊叮囑。
「好好好。」她一邊敷衍的應著,一邊又回到爐前,照著放在旁邊的食譜,揮汗如雨的挑戰著。
她一直知道自己不善烹調,正因為如此,要是能煮出一桌菜餚等丈夫回家一起吃飯,也算是她改善婚姻生活的最大誠意的表現了。
忙了好半天,中間不小心又摔破了幾個盤子、燙到幾次手、燒焦幾道菜,總算趕在七點前將「看起來」還可以的四菜一湯擺上了桌。
容若亞將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安坐在沙發上等待丈夫返家,心情有點回到新婚時的期待,即使手上傷痕纍纍,隱隱作痛,還是影響不了她的好心情。
不知道他看到那一桌她親手煮的菜餚時,臉上會是怎樣的表情?
她迫不及待想看到他驚喜的神色了。
牆上的掛鐘滴答滴答的響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容若亞原本雀躍的心情隨著時針跟分針的流轉而逐漸下沉。
瞥了眼掛鐘,已經八點半了。
就算塞車,這時候也該到家了。
一股怒火開始在心底蠢蠢欲動,但還是被她努力的壓了下去。
不行,他們好不容易達成了停戰協議,她不該輕易破壞得來不易的希望。
或許,他已經快到家了。
說不定,他已經在停車了。
她努力正向思考,但隨著時間不斷的流逝,她的眼神也更加晦黯,唇線不知何時,已經緊緊的抿成了一直線。
不管她怎麼想像他應該已經站在門前,正準備拿出鑰匙將門打開,然後走進屋內笑著喚她,但現實卻殘酷的告訴她,這一切的確只是她的想像,屋內外都是靜悄悄的一片,哪來的停車聲跟開門聲。
她滿心失望,放在腿上的雙手微微的握緊,手上的燙傷一陣疼痛,拉扯著她的心,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他又失約了。
容若亞苦笑著扯扯唇,撐起大腹便便的身子,走向廚房,看著一桌的心血變涼,心也冷了下來。
她再也無法忍受在胸口衝撞的失望與憤怒,走上前將一盤盤的菜端到廚房倒掉,再沮喪的走回房內,倒向床上,將臉埋在棉被中,淚水無聲的滑落。
當古亦凡疲倦的回到家時,已經是凌晨零時出頭了。
客廳的燈並未關掉,連廚房餐廳都是燈火通明。
難道她還沒睡在等他?
想到今天出門時,老婆曾經提醒他回家一起吃飯,而他為了表現改變的誠意,也硬著頭皮答應了。
但畢竟計劃趕不上變化,工廠偏偏又出了問題,讓他不得不留在公司處理,忙到連打通電話給她的時間都沒有,直到方才跟國外客戶達成協議,才匆匆返家,內心的煎熬糾結實在不是筆墨足以形容的,好幾次還因為飛車而險象環生。
他穿過了空蕩的客廳,走到廚房輕喚著老婆,但廚房內哪還有人影,只有水槽中的一片杯盤狼藉,且他還發現原本杯盤中的食物並不是吃入人肚中,而是被倒在一旁的廚餘桶內。
想像她是用怎樣的心情準備這一餐,然後又是用怎樣的心情倒掉這一餐,古亦凡的心就愧疚的抽了抽。
視線望向一盤沒有倒完的菜餚——糊成一片,分不清是什麼菜色,他端起盤子,隨手拿了根叉子,緩緩走出廚房,踱向房間找尋那個應該已經氣炸的身影。
推開了房門,容若亞背對著他側睡,大大的肚子在被下隆起,背影卻相反的纖細柔弱,讓他的心弦一動,湧起無限憐愛。
「亞亞?」
他走上前,在床沿坐下,試探的喊她,但她卻雙眼緊閉,眉頭微擰,臉頰上還殘留著未干的淚水。
想必是哭累了睡著了。
他英俊的臉龐漾起一片不忍,輕歎口氣,也不打算再喚醒她,免得只是火上添油,讓她更惱怒。
他端著盤子起身,往一旁的休閒椅坐下,看了眼盤中貌似焗烤類的食物,拿起叉子往嘴邊送去。
才嘗了一口,他就差點吐了出來,老天爺,這是什麼酸甜苦辣五味雜陳的味道啊?
他的眉頭猛地皺起,但很快又舒展開來,咧開了唇,勾起一抹笑。
這種「曠世奇作」,肯定是她生產的。
想著她挺著大肚子,生澀的在廚房裡忙東忙西,只為了替他煮一頓晚飯,他的心頭就是一陣甜蜜,但很快又被濃濃的愧疚給取代。
早知道他就拋開一切,趕回來吃完飯再說……但想歸想,他很清楚,即使事情再重來一次,他還是一樣會選擇優先處理公事。
他低頭看了看盤中分不清楚菜色的「東西」,深呼吸一口氣,硬著頭皮一口又一口的吃著,直到見了底,才彷彿如釋重負般將盤子放在一旁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