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一般高的衣服,是她照弟弟妹妹們每個人的身材挑的,費了好一番工夫,若是全放回去,她又要再挑一次。
「不要說了!」夥計眼睛瞪得像銅鈴般大,還氣呼呼的對她掄起了拳頭。「你快出去!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姑娘家照打!」
「衫兒,錢袋在我這裡,你怎麼就這麼沒記性?」
銀衫轉過身去。
聲音很熟悉,可是叫她衫兒卻很是陌生……
一轉身,她的視線筆直地和樓天臨的視線相撞,看著他弧線優美的下顎,她的心莫名一震,有種在茫茫人海中見到自己親人的感覺。
「大、大哥——」大人兩字就要脫口而出,銀衫在樓天臨示意的眼神中硬生生的改口。
樓天臨把二兩銀子擱在櫃檯上,看著夥計,兩眼儼然像兩把銳利的刀子,冷冰冰的說道:「這是訂金,照地址送到再付尾款。還有,再對這位姑娘不客氣試試,本公子能立刻讓你丟掉飯碗。」
「小的怎麼敢對姑娘不客氣,小的絕對沒有對姑娘不客氣,是誤會,都是誤會。」夥計見有人付錢,馬上就變了個人,鞠躬哈腰地連聲認錯又連聲稱是。
第四章 第二個商機(2)
夥計逐一把衣物搬去打包了,銀衫便和樓天臨到一旁敘話。
「大人來買衣服?」銀衫左看右看沒有人,便壓低了聲音問道,他不想讓人知道身份,她的聲音也小得不能再小。
樓天臨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壓抑著胸膛的陣陣跳動。「適才不是叫我大哥,怎麼又變大人了?」
笑容在銀衫臉上綻開。「我怎麼能叫大人大哥?適才是看大人眼神示意,情急之下才連忙改口叫大哥,實在冒犯。」
樓天臨看了她肩上那一大包,口氣有些差,「買這麼多東西,是不是開始寫《童三寶闖天關》第二部,等著發財了,所以肆無忌憚的花錢?」
銀衫又是一笑。「還沒呢,這些都是紙筆,打算先練好字,總不能一直麻煩大人。」樓天臨神色怏怏。「我有說過麻煩嗎?」
事實上,他一直在等她主動找他,可是她卻遲遲沒有出現,讓他有些在意……不,是十分在意。
他不斷說服自己,他是因為想看《童三寶闖天關》第二部才會如此,可他老是想起她的臉而不是想起童三寶的臉,這又要如何解釋?
然而,要他這名動京城的才子承認自己莫名其妙的喜歡上一個村姑,他又不想承認。他還沒徹底搞懂自己的心意,卻又在此間遇上了……
當他看到她被夥計冤枉,他有股衝動想過去一腳踹飛對她甚不客氣的夥計,強大的保護欲冒了出來,當他還沒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時,他已經拿出銀子為她出頭了。
其實,在醫館前讓她看到他從百花樓走出來時,他就有些介意了,當下的感受那麼明顯,他卻選擇了忽略。莫非人心就是如此,在自己都尚未察覺時已悄然變化,當他察覺時,更是萌芽到他沒法阻止生長的境地……
「即便是感覺麻煩,大人也不會說。」銀衫面色誠懇,微笑道:「大人不好拒絕我,那點眼力我還是有的。」
因他的神色不清不明,所以她斟酌著字眼,可總覺得他在不滿意什麼。
「你有眼力?」樓天臨沉寂了半晌,微微蹙眉。「我看你一點都沒有。」
這個姑娘,除了照顧弟弟妹妹,就是個不解風情的主。
「大人不是來買衣服的嗎,怎麼不見大人買的衣服?」被他看得有些無所適從,銀衫試著轉移話題。要她說,他絕對不像會親自出來買衣服的人,看他衣物鞋履做工之精緻,肯定都是家裡做的。
縣衙裡的人說他是從京城來的,是個普通進士,應是打通了某些關係,所以年紀輕輕便能來上任。
她覺得,就算他是那每一科都會取好幾百人的進士,也絕對是出身京城的貴胄世家,因為身上的氣質是騙不了人的,他不會在白陽縣久居,興許只外放一兩年就會調回京城為官。
「我來見這裡的老闆,有事商議。」他輕描淡寫的帶過。
他見巧繡莊的老闆,為的還是尋找身上有梅花胎記的女子。
巧繡莊是城裡最大的綢緞莊,還給人訂製衣物,因為繡工精巧,很多家裡有點錢的姑娘都會來這裡訂做衣物,且是從裡到外的訂做,需要量身,因此這裡的繡娘比別人多出很多機會見到女子的身子,找到梅花胎記的機會也大些。
自然了,他照例是說自己有怪癖,若是找到定有重酬,那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老闆一口應承,相當爽快。銀衫輕輕咳嗽一聲問道:「大人,這裡的老闆當真是女子嗎?」
若是女子,那就比較好辦了……
樓天臨心裡莫名悸動。難道她是在意他見別的女子?一時間,他心裡的感覺,他自己也不敢去分辨。
他咳了一聲。「是女子不錯。」
「大人——」銀衫有些沒把握地問道:「若我也想見見老闆,大人能幫我引見嗎?」
他肯定就是她命中的貴人沒錯,她腦中的想法才剛成形,他碰巧就見過巧繡莊的老闆,肯定是老天在幫她這個需要養家活口的穿越者。
樓天臨沒想到自己還在糾結對她的感情真貌,她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你要見老闆?」他不禁微微挑眉,納悶問:「做什麼?」
銀衫一笑,據實以告,「我想跟老闆談生意。」
她的第一桶金是他幫忙掙到的,又在孟來寶情況危急時出手相助,這讓她覺得自己什麼都不必瞞他,他不知不覺中已被她定位為自己人了。
「什麼生意?」樓天臨狐疑地看她。「你想寫童三寶闖綢緞莊的故事?」
銀衫忍不住噗哧一笑。「不是那樣的,我有個衣服的構想想跟老闆談談。」
樓天臨向來很厭惡女子沒事衝著他笑,可現在他卻看著眼前眉睫烏濃的笑顏,心弦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撩撥著,好似皇上多年前跟他說過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