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是陌生臉孔,帶領婉麗跟孝國到一間接待室裡,客氣的請他們稍等,之後就退了出去。
「需要我暫時迴避嗎?」孝國主動問道。
她考慮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車子應該還停在外面,我請司機載你先回短期公寓。」
「不用了。」婉麗有些遲疑。
「可是,我不能確定,確認工作細節需要花費多少時間。」
「沒關係,」他微微一笑。「我願意等。」
看著孝國舉步,往接待室的門口走去,她心中驀地湧現衝動,匆匆上前幾步,握住他的大手不放。
「不,你不要出去。」她很堅定。
他挑眉。
「你確定嗎?」
她咬咬唇瓣,下定決心。
「我不要你在外頭乾等。」
他眸光深濃,注視她好一會兒,突然低下頭來,在她臉頰印下一吻。
「好。」這個字,是他緊靠在她耳畔說的。
被親吻過的地方,熱燙得彷彿要冒煙。她全身發軟,覺得頭暈目眩,幾乎不能呼吸,卻又好想要求他再多吻她幾次,最好永遠不要停止,直到她能確定,這一切不是美妙的夢境。
要不是接待室外,傳來剌耳的腳步聲,她很可能已經化被動為主動,撲上去吻住他的薄唇,貪婪的品嚐他的滋味。
「方博士,我以為你夠專業,知道該要遵守合約上的保密協定。」女人的聲音響起,話語跟聲調,絲毫不掩飾嫌惡。
婉麗轉過頭去,映入眼中的是一個美麗女人。
對方妝容精緻,穿著更是講究,真絲連身裙看似保守,實則緊貼著曲線,加上腰部束得緊緊的,視覺效果極佳,很容易吸引人們——尤其是男人們的視線。
婉麗回過神來,張嘴正要道歉,卻又被那女人搶白。「我們沒見過。我姓陳,是植物園的媒體處主任。」她皺著眉頭,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老天,你怎麼會糟糕成這樣!」
嚴厲的指責,完全不留給她半點顏面。不過,是她有錯在先,的確不該留著孝國不放,她紅著臉道歉。
「對不起,工作上的事我——」
「我說的不是工作!」對方毫不留情的打斷她。「我是說你的模樣!」女人翻了翻白眼。
尖酸的言語,像是迎面而來的巴掌,讓婉麗措手不及。
「你不曾照過鏡子嗎?難道不知道自己的模樣有多麼糟糕?至少也要打扮一下,這是基本禮貌!」
嬌紅的顏色,從她的雙頰一點、一點的消失。
運動服跟舊的布鞋,是她習以為常的穿著。再說,搭飛機本來就力求舒適,她沒有預料到,會因此受到指責。
「這跟我的工作有什麼關係?」她咬著牙問道,很用力克制,不想讓眼前的女人,跟身旁的男人,看出深受羞辱後的難堪。
「我也希望沒有關係,問題是,那位貴賓說了,非要見到你不可。事關植物園的公關形象,你必須先去好好打理。」女人歎了一口氣,從皮包裡找出幾張名片,施捨似的遞來。「拿去,這是我認識的幾位設計師,你盡快去找他們。」
遞到眼前的名片,在燈光下邊角白得發亮,閃爍著刀剪似的光芒。
驀地,婉麗的手心一暖。
孝國拉住她的手,擋在她跟名片之間,黑陣裡閃爍殺氣。
「不用了。」他的聲音危險得像絲。「她的一切有我負責。」
第5章(1)
她強忍著沒有哭。
雖然很艱難,但是受到的羞辱太深,要是再掉淚,只是更加丟臉而已。
離開植物園,來到預定好的短期公寓,這段路程都由孝國帶領,她渾渾噩噩的,明明是燠熱的天氣,全身卻陣陣泛冷,只有被他緊握的手,始終暖燙燙的。
新加坡寸土寸金,位於黃金地段的短期公寓租金昂貴,但是設備齊全,不像住在酒店裡那麼有疏離感,而是像個舒適的新家。
行李早他們一步到達,孝國先開門,把她安置好,再把行李拎進來。
養護蘭花的專業工具,已經寄到植物園裡,另外送到短期公寓裡的,是她的隨身行李,諸如鹽洗用品,以及被批評得一文不值的衣裳……
不,被批評得一文不值的,不是衣裳,而是她。
想起先前遭遇的羞辱,她的雙肩再度顫抖。
研究室裡的同伴、家鄉的人們,都善良隨性,不曾批評她的穿著,輕而易舉就接納她。但是,離開舒適圈後,外界的人有話直說,就算言語嚴厲,也並不是全無道理。
她很清楚,即便師長從小就教導大家,不要以貌取人,但以貌取人卻是這個世界的潛規則。
在現實世界中,外表也是能力的一環,不管在哪行哪業,別人看的第一眼,就是外貌。在有些國家,出門化妝甚至是種禮貌。
可是,這偏偏就是她最弱的一環。
她不懂得穿衣打扮,不知道如何化妝,她不是沒有試過,也曾買過小山般多的衣服、化妝品和流行雜誌,可到最後出來的效果都很可怕,根本是東施效顰。
無論她怎麼做,即便一步一步照著雜誌上的指示、照著網路上的化妝與穿衣教學,都無法變得和那些嬌小可愛的模特兒一樣。
至於化妝?那更是慘不忍睹,每次的嘗試都是一次驚嚇,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就連她本人都會嚇到,更別提旁人了。
於是,到了最後,她也只能選擇放棄。
一瓶礦泉水遞到眼前,她抬起頭來,才發現孝國已經來到身旁。這麼健壯高大的男人,行動的時候竟沒有半點聲音,姿態如天鵝般優雅。
相比之下,她就是不折不扣的醜小鴨。
「來,喝點水。」他輕聲說道。
「謝謝。」
她接過瓶子,聲音悶悶的。
「聽我說,」他蹲下來,捧起她的臉,直直望進她的雙眸裡。「穿著是個人自由,你想要怎麼穿,任何人都無權干預。」
「對不起,」她的右手捏得好緊,無地自容之餘,更覺得罪孽深重。「我一定讓你很丟臉。」他身旁的女伴,肯定都比她美麗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