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靜掛在牆外,死命抱住小女孩,這時被陳安古揪緊的靴子鬆脫,她像一尾墜海的美人魚,好淒美地掉下去了。
「媽呀——」
「完了!」
頓時一片鬼哭神號,陳安古感覺心跳停止,手中只剩下她的靴子。
樓下傳來一聲聲響。
徐明靜仰躺著,原本以為自己會跌在堅硬的地上,摔得粉身碎骨,沒想到卻深陷軟墊之中,而被自己牢牢鎖在懷裡的小女孩早已嚇暈過去。
「不要亂動!醫護員?醫護員!」隊長大吼,醫護員趕緊衝來檢查,將小女孩小心地挪出去。
「小姐你沒事吧?聽得見我的聲音嗎?有沒有哪裡痛?手腳能動嗎?」醫護員隨即檢視徐明靜的狀況。
徐明靜還是躺著,動了動手腳,毫髮無傷。她仰望陰鬱的天色,耳畔是此起彼落的喳呼聲。
「好勇敢喔!」、「天啊,幸好。」、「唉呦,你救了小朋友呢!」、「應該叫市長表揚你!」
圍觀的群眾紛紛向她比出大拇指。
雖然徐明靜異常冷靜,可救護員依舊不敢大意,輕觸她手腳檢查。
這時一張熟悉的臉出現,陳安古俯視她,咬牙切齒。
「你太過分了。」
「應該誇我勇敢吧?」
「勇敢?呵,少裝了。」她才不勇敢,她是孬種,因為沒勇氣活,才會無視危險又不怕死。陳安古眼中燃著怒火。「我早知道你厭世很久了。」
「我不看電影了。」徐明靜別開臉。好朋友就是這麼討厭,太瞭解你的背景,害你無法偽裝自己。
城市裡什麼狀況都有,就在三條街外,恆星飯店櫃檯一陣騷動,訂房員向趕來的經理報告。
「6號彗星房一小時前就該退房,可是人沒出現,對方也不接電話。」
馬的,什麼情況?男經理臉一沉,拿起對講機通知組長。「快派人進6號彗星房看看。」
Shit!最討厭這種事了。一名女房務員接到指令,萬般不願地拿著房卡前往6號彗星房,她刷卡推開門,只見裡面一片黑暗。
啪!女房務員打開燈,房內瞬間大亮,而且很紅。
「啊!」床褥儘是血染的風采。女房務員搗嘴,將尖叫吞回去。她不能聲張,也不能尖叫,只能顫抖著聲音朝對講機說:「出事了,快叫救護車。」
一報告完,她立刻衝上前去。
只見一個女人倒在床上的血泊中,睜著眼,左手腕上的傷口裂開。她抬起血淋淋的手,手中還握著手機,看向奔來的女房務員說:「你……跟我男友說,告訴他我真的快死了,叫他來——」
什麼情形?女房務員聽見手機裡傳來男人的咆哮。
「操你X的去死啦賤貨!馬的又來這招,這個月騙我八次了你他媽的最好去死!這齣戲要演幾次才會下片?我再過去我就是他媽的賤——」
「我、我先幫你止血。」女房務員抽來面紙,顫抖地靠近那只血手。
「你跟他講!」自殺女握住女房務員的肩膀,裂開的傷口在她面前淌下更多濃稠的血,很像她中午吃的番茄面。
自殺女瞪大眼珠,厲聲道:「你告訴他是真的……這次是真的……」
咚!
自殺女怔住。「喂?」
原來是女房務員倒地,誰教這場面太刺激,讓她先躺平歇會兒。
第1章(2)
一輛銀色VOLVO轎車正馳往飯店。
一名身穿三件式西裝的男人坐在後座,身形精瘦,雙手盤在胸前,正閉目養神。
他是剛接受電台採訪的恆星飯店總裁崔勝威,而坐在他旁邊的是助理車東元。
車東元抱著他的公事包,笑嘻嘻地拿手機求他看盤勢。
「你看今天跌成這樣,我可以買宏達電嗎?還是買中華電?厚!哥,報一下明牌啦。」
崔勝威長歎口氣道:「閃電。」
「閃電?」有這支股嗎?這時手機響起,車東元立刻接聽。「什麼?自殺?哥,慧星房的客人自殺了——」
「死了沒?」崔勝威連眼皮子都懶得抬。
「正送往醫院急救。」
「調查客人背景,通知律師擬文件向對方要求賠償。」
「是。」哥也夠冷靜了。
「等一下,用什麼方式自殺?」崔勝威又問。
「在床上割腕。」
「要求三倍清潔費,資產耗損和整理房間的損失都要求賠償。」
「呃……是。」
「還有——萬一沒救活,賠償費就跟家屬談。別忘了,還要確認住房費結清沒,還有我們飯店的客人和房務員的精神賠償,也要記得找合理的名目索討。」
車東元臉一歪。「這、這時候我們是不是應該先請公關表達關心?這位客人一定是很難過才會想不開——」
「好吧,確實不近人情,不如派你貼身看護給她支持,讓她有活下去的動力,還是你要抄幾本心經回向給她?」
聞言,車東元立刻閉嘴,但太遲了,老闆睜眼,兩道冰冷的視線射來。下一秒他哀嚎,頭髮被老闆揪住。
暴君咆哮。「你是要多蠢?我還要關心她?想死去深山死啊,割腕流出來的血還能給花草當肥料,幹麼弄髒我的地盤?看她是要血流成河還是血染長城我都沒意見,但是跑到我的飯店割腕,弄髒我的資產是犯罪,做出這麼低級下流的事,我還要表達關心嗎?」嗚嗚嗚嗚——吼得太大聲,車東元耳鳴。
「是是是,我錯了,我知道了——拜託,哥,我是敏感髮質,很脆弱的。」
真是快氣死!崔勝威鬆手,一撮髮絲落下,再見了,東元的秀髮。
「快回飯店。」崔勝威對司機說。
「是。」司機抖了一下,但剛巧遇上紅燈,車子停了下來。
路人紛紛走過車前,包括剛做完檢查離開咖啡廳的徐明靜和陳安古。
一陣風吹來,幾片枯葉飄落,徐明靜看見長靴的鞋帶鬆了,立刻蹲下。
號志燈切換,她還在慢慢繫鞋帶,垂落的長髮掩住她的側臉,也擋住車裡射來的怒光。
「該死的用路人,叭她——」崔勝威大動肝火。時間就是成本,他崔勝威一小時多貴她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