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他斷言。
「你沒聽過這種理論嗎?」紀恩卻笑了出來,彷彿笑他天真,「有一種說法,大致上是說不管是男是女,只要外遇了,基於罪惡感作祟,所以對待另一半會突然特別體貼。」
他聽了有些嗤之以鼻。「這理論是有道理沒錯,可是喬喬還那麼小,出門總要帶著她吧?帶著一個嬰兒能怎麼搞外遇?」
「你真是太小看女人了。」紀恩搖搖頭,像是在唾棄他似的,「你不知道有臨時托嬰中心這種東西嗎?再不然也有臨時保母吧?她當然可以把喬喬暫時托人照顧,然後開開心心去約會——」說到這裡,她自覺好像說得太直接了,主動噤聲。
簡維政啞口無言。真的是這樣嗎?她真的會把喬喬撇到一旁,自己跑去跟男人約會?
光是想像妻子摟著其它男人的畫面,一股火氣便衝了上來,他幾乎想揉爛眼前那些無辜的文件。
「好啦好啦,我只是亂說的,你幹麼那麼認真?」紀恩笑了出來,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不然晚上請你吃飯,算是賠罪?」
他睨了她一眼。「你喔,就是惟恐天下不亂。」
「逗逗你咩,誰教你一整個早上都皺著眉頭,這樣你的員工很可憐欸,上班已經夠累了,還要擔心你這個老闆心情不好。」
「我沒有心情不好,我只是困惑。」
她冷哼了聲,「你以為每個人都跟我一樣瞭解你?你要不要照照鏡子,看看你的表情有多嚇人?」
「我有嗎?」
「有。」她嬌嗔地瞪了瞪他,然後伸出手,推揉著他的眉心,「你這裡要放鬆,老是皺得緊緊的,不酸嗎?」
他沒有制止她,反而被她惹笑。「是是是,紀大總監,我以後會多加注意,這樣可以嗎?」
「可以。」她收回了手,改口追問:「所以呢?晚上帶你去吃一家很好吃的居酒屋,賞不賞臉?」
「賞,我怎麼敢說不?」
「那六點半,樓下門口等?」
「太早了,我忙不完。」
「那……」她咬咬下唇,又問:「七點半?」
「好。」
「OK,那就七點半,坐你的車?」
「沒問題。」他一口答應。
其實,兩個人相約吃飯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從高中開始就會這樣,今天她請他吃這個,改天則換他請她吃那個,你來我往,未曾間斷。
然而今日這一頓晚餐,簡維政雖然答應了,卻顯得意興闌珊。
他心裡一直有股隱隱約約的焦躁感,他無法理解那是怎麼一回事。
說直白些,他很想早點回家,可當他想像自己踏進家門的畫面,卻又有一股無法釋懷的排斥感。
他到底是怎麼了?
……不,或許他應該說,余曼青那可惡的女人,她到底又想幹什麼?
第2章(1)
踏進家門,已經是九點半之後的事,眼前的畫面卻讓簡維政在門口呆滯了整整五秒。
余曼青坐在地上,地板上是四散的照片,而照片則被女兒拿在手中把玩,視線再回到妻子的身上,她正笑盈盈地朝他這兒望。
「你回來啦?」
她的眼中沒有任何一絲的抱怨與不滿,這點完全不正常,就像是太陽突然從西邊升起一樣。
「你吃過了嗎?」
這句更可怕。
他靜了靜,下意識避開了她的目光。
「嗯,跟同事吃過了。」
一如往常,他擺出了冷若冰霜的態度,脫下鞋,伸手扯鬆了領帶,故作順口提起,「……怎麼把家裡弄得這麼亂?」
他其實是好奇她在做什麼,他想關心、他想參與,卻彆扭得不知道該如何準確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我在整理以前的照片。」她笑了笑,低頭拿起了幾張。
他沒什麼反應,畢竟不尋常的現象總會讓人措手不及。
從前,他若提早個幾小時回家,兩人不小心碰頭了,余曼青如果不是在看電視,便是拿著手機和姊妹淘熱絡閒聊;而對於他,她總是視他為空氣,或是以一種彷彿遇見仇人般的眼神瞪著他。
這也是後來他寧願去酒吧喝到半夜,也不願意提早回家休息的原因。
半晌,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淡道:「我去洗澡。」
扔下一句話,他邁步就往臥室的方向走,下一秒卻被女兒給喚住。
「爸比。」
他頓住,瞠大雙眼看著坐在地上玩耍的女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剛才……說什麼?」他看了看余曼青。
「她在叫你啊,」她好笑地看著他那驚愕的表情,「我今天下午教她的,喬喬很聰明,教個幾次就會了。」
其實,一歲多的幼兒早就應該開口叫爸媽了,只是過去的她幾乎從未用心理會過這個孩子,更別說是教她發音,所以她在語言方面的發展落後許多。
驚覺了這個事實,她感到內疚,更多的是心疼。
簡維政被這麼一喚,心裡飄飄然的,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好像有一條柔軟的絲鍛從他胸口拂過。
他不自覺地走到女兒的面前,彎身將她抱起。
「叫爸比?」他好奇,忍不住逗逗女兒。
「爸比。」喬喬開心地咧嘴發出稚嫩的叫聲,「爸比、爸比。」
他胸口一窒,內心彷彿被這簡單的兩個字給激出了水花。
「她喜歡被你抱呢,」余曼青笑道:「你就陪她個五分鐘吧?反正再一下子她也要睡覺了。」
聽了,簡維政先是抿緊唇瓣,而後才極度不自然地坐上了沙發,笨拙地讓女兒坐在他的大腿上。
簡若喬趣味盎然地玩著他的大手掌,他則是若有所思地看著余曼青。
她低著頭,安安靜靜的,神情專注地替每一張照片分類、排序,這樣的妻子讓他覺得好陌生。
霎時,紀恩的話閃進了他的腦海中,她的驟變,真的是因為她有了外遇嗎?
不可否認,熱戀的力量確實可以讓一個女人變得柔美動人、自信耀眼,彷彿就像是朵綻放的玫瑰。
而這正好就是余曼青現在的樣子。
簡維政一想到妻子可能是為了另一個男人而改變,全身的肌肉便無來由地緊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