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也不慢,你來得正好。」公子封頷首對上俞思翔洞悉的目光,彼此心知肚明,俞思翔的出現絕非偶然,而是特意前來助他一臂之力,俞思翔此舉,是自行為之,抑或出於左相授意?
「家父說,五公子此去林國,路途遙遠,恐怕會遭遇不長眼的盜賊,果然被家父料中。」
「左相費心了。」公子封心底登時有底,先前他一直覺得左相對他幫助不大,如今看來,是他低估行事溫和的左相。
「可惜下官無法隨行陪同五公子前往林國,唯有派出家僕護送五公子。」
俞思翔語畢,左相的人馬整齊劃一的向五公子單膝下跪,齊聲道:「屬下誓死保護五公子安危。」
「左相思緒周密,勞煩代本公子同左相說,今日之事,本公子銘記在心。」也就是說,他日登上大位,定不忘左相的救命之恩。
「下官定會代為傳話。家父又提,此行道阻且長,五公子的隨行家僕,恐有人會水土不服,要不留下,待五公子歸來,再同五公子回府。」俞思翔詢問公子封的意思。
躲在最後頭的思凡心一顫,爹知道了,他究竟是從何得知她和封同行?爹要她回府,她該如何是好?
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猶豫不決。
公子封臉色一沉,目光冷凝,沒有半點退讓,「本公子的家僕不論生死,都與本公子同進同出,不勞左相費心。」
俞思翔定定望著擺明不放人的五公子,再道:「家父是不想五公子的家僕成為累贅。」
此行生死難料,俞思翔也不願妹妹客死異鄉。他從來就不認為妹妹和五公子在一起是好事,畢竟與王族相處,一個不小心隨時都會掉腦袋,偏偏妹妹和五公子打小就如同麻花纏在一塊兒,壓根拆不散。
「誰說本公子的家僕是累贅來著?」公子封目光森冷,大有俞思翔敢再多說一句,他會不顧俞思翔是思凡的哥哥,直接誅殺。
俞思翔察覺五公子眸底的冷絕,明瞭他已引發五公子的怒火,他躬身作揖,「下官不敢。」
公子封態度強硬,冷聲強調,「本公子的家僕,本公子自會看顧,無須旁人擔心。」
俞思翔對上最後頭那張躲躲藏藏,美陣帶著乞求的小黑臉,他無聲的長歎了口氣,「下官明白了。」
思凡好抱歉的咬唇,迎上哥哥感歎的眼眸,她是不孝的女兒,累得爹和哥哥為她牽腸掛肚。
天色即將破曉,空氣中滿是難聞的燒焦味。
經過一夜浴血奮戰,公子封沉靜望著朝升的旭日,黑暗隱去,柔和金光映入眼簾,他胸懷野心,不願屈服。「整頓人馬。」
「是,公子。」高野得令,以最快的速度補給俞思翔帶來的兵器及乾糧。
「五公子不稍做休息?」俞思翔不希望嬌弱的妹妹連休息都不能,就得兼程趕路。
「不。」公子封拒絕示弱,管他接下來還有多少人想刺殺他,他都不會退卻。
「告訴左相,我們很快就會回來。」他的眼對上思凡,他的女人並不嬌弱,而是與他一樣,擁有堅定意志。
心知留不了人的俞思翔,無可奈何,唯有送走五公子和妹妹,「下官遵命。」俞思翔衷心期待,他們真會如五公子所言,很快就平安歸來。
第10章(1)
離城第十天
烈日下,荒涼的土地,幾棵樹長得歪歪斜斜,要倒不倒。
土質堅硬的黃土地上,倒了不少已氣絕身亡的黑衣人。
禿鷹聞到濃濃的血腥味,在空中盤旋,伺機飽餐一頓。
公子封冷酷的揮出最後一劍,咚咚咚,一顆人頭滾落在地。
思凡同時面無表情的射出最後一箭,正中刺客眉心,刺客應聲倒下。
高野板著臉舞劍,刷刷刷,如疾風,直取三名刺客命脈。
假商賈邪惡的耍動雙刀,如剖開西瓜,將刺客開腸破肚。
所有刺客,再次遭他們全數殲滅。
公子封陣營的人馬皆舊傷未癒又添新傷,面對時不時出現的刺客,面對不停的殺戮,他們已沒有感覺。
公子封來到思凡身側,抬手碰觸她塗黑的臉頰,「髒了。」
思凡一愣,她的臉全塗黑,本來就髒了不是嗎?直到目光觸及他的指尖,才發現他所說的髒,是指沾到血了,她又是一愣,而後察覺,不過十天,她竟然變得如此麻木。
「公子爺,我們是不是要整隊再出發?」高野上前詢問,這十天來,他們都無法好好安睡,已方人馬愈來愈少,大伙的體力已達極限,不過他們即將抵達林國,可以稍微喘口氣,料想林國的大王還不至於明目張膽殺人。
公子封抬眼望著亟欲俯衝而下的禿鷹,有些疲累的閉上眼,溫柔的小手立即伸來,揉平他緊蹙的眉心,他睜開眼,目光灼灼瞧著心愛的小女人。
她陪他一路勇闖生死關頭,沒有抱怨,沒有驚叫,她安靜的成為支持他最大的力量,也成為他最堅實的後盾。
思凡對他微微一笑,抱持希望,「我們可以的。」
冰涼的大掌覆在溫暖的小手上,自信滿滿道:「我們當然可以。」
雙刀假商賈突地臉色一變,趕到公子封身側——低聲警告,「公子爺,有大隊人馬出現。」
高野守在公子封另一側,剩下的護衛則在更外層保護主子,不論來者何人,有多強大的兵力,他們皆誓死保護主子。
沒料到伏兵會如此快又出現,思凡美眸布上灰暗對上公子封的雙眼,心想:莫非這就是他們最後一程?
「這些天我常想著,若我能讓你坐上金鸞花轎,當著全天下人的面迎娶你,該有多好。」這是他此生最大的遺憾,他若死了,她將成為無名屍,幸運的話,被草草掩埋,不幸的話,就在此地終日曝曬化為枯骨,或許那一日他應該讓俞思翔帶她離開。
她看穿他的心思,淡雅的笑了,「我不用金鸞花轎,只要有你,我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怕。」能有個埋身之處也好,曝屍荒野也罷,重要的是,此時此刻他們在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