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他「請求」諸債主,寬限三月還款期時就說過,這些欠債是怎麼來的,大家心知肚明,也不必裝腔作勢了。
這回是凌家技不如人,他認栽,他只要求有時間查出幕後主謀者和凌家內奸,將其一網打盡,至於之前欠下的債務,無論它們是為什麼而欠的,合理或不合理,凌端全都認帳。
他告訴那些債主,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商人逐利,無可厚非,但別把事情做絕了,否則他的報復手段也會讓他們知道什麼叫有命賺錢沒命花。
當時那些債主在他的威逼利誘下,紛紛簽署了同意延後還款的契約。
而今天違約上門的,大概就當日和他簽約之人的三分之二吧,剩下那三分之一的債主,或許被他嚇著了,也可能是良心發現,所以沒來趁火打劫,自然逃過官非一場。
至於他們的欠債,凌端說會還,就絕對會還。他不喜歡死抱「信義」不放,可基本上,他仍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結果這一次,凌家元氣大傷,但妄想圖謀凌家之人也沒幾個有好下場,勾結盜賊搶劫商隊的罪名可不小,以鍾家為首的諸商行們,是注定完蛋了。
至於福清和福嚴,凌端雖然很想手刃他們為福伯報仇,但他也知官法如爐,有些事不是他可以隨便做的,於是將兩父子一起綁了,送進官府裡。
殺親的罪名非同小可,很快地,福清、福嚴被判了斬立決。
凌家則給福伯選了個風水寶地,好生安葬,並大手筆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陸道場,不管它們是不是有用,凌家人只希望這個忠心又善良的老人死後能榮登西方極樂,從此無憂無慮,再沒有任何的苦痛悲傷。
忙忙碌碌中,新的一年也過去了,元氣大傷的凌家要重新開始,可是一條漫長的道路,但也是一條極富挑戰性之路。
而凌端什麼都不喜歡,就愛挑戰——嗯,忘了說,他現在放入心坎、時刻想念的事情還有一件——與李巧娘做一對名副其實的夫妻。
他相信以他倆的感情,應該不是件很難的事,應該……
可為什麼匆匆三年過去,他們還是停留在牽手和親吻階段呢?
老天!誰來告訴他,到底哪裡出了錯?為何他們每次想享受一番巫山雲雨,就總有雜事打擾?
難道他們的婚姻被詛咒了?
這真是個謎一般的問題,比之前商隊遇劫的懸案還要複雜。
凌端的頭痛死了,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心願達成,總之,他慾求不滿啊啊啊……
因為家裡事情,加上凌家今時不同往日,沒那麼多閒錢讓凌端在寒山書院「玩」了,所以今天,他特地帶著李巧娘過來寒山書院,一則向院長辭行,二則收拾他遺留的雜物。
從今而後,他再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逍遙公子了,他是個有家有業、上有老父老母、還有妻子要照顧的男人。
可他一點都不討厭這種責任,相反地,他還滿喜歡受人依靠的感覺,尤其是……他的眼睛追著那條纖細的身影,看她仔細又溫柔地打包著他的行李,心裡是說不出的感動。
「相公,這是什麼?」突然,她從他枕頭下的暗櫃裡取出幾本畫冊,封面的男女極盡親熱之能事,直瞧得她臉紅心跳。
李巧娘忍不住有幾分想要翻閱一番的衝動,又覺得未經凌端同意,隨便動他的東西太不禮貌,便轉身問他,眼裡閃著渴望一觀的波光。
宿舍裡幾個還沒走的同學看看那些畫冊,再瞄一眼面紅如棗的凌端,以及一臉好奇的李巧娘,不約而同對他投以同情的眼神。
藏春宮畫藏到被自家娘子發現啊!真是……凌端實在太倒霉了,且讓大家為他祈禱吧!還是莊敬夠義氣,眼看氣氛僵凝,趕緊出口,想替他解圍。
「那個……凌家娘子……這些東西是我的——」
他話還沒說完,凌端已截口說道:「巧娘,那些東西已經沒用了,丟掉吧!」
所有人都想,他瘋了嗎?啥解釋也沒有,就想這樣唬瞬過去,他也不怕河東獅吼?到時,他就準備睡上一個月的書房吧!誰知李巧娘半點火沒發,臉上溫柔笑容依舊,軟軟的聲音像綿糖一樣,甜人心扉。
「是,相公。」她說完,便把那些春宮畫丟了,再不看它們一眼。
全部同學一起呆住。不是吧!世上竟有如此「奇女子」,這樣輕易就被唬弄過去?
莊敬更是傻了好久,才湊到凌端耳邊,低聲說道:「難怪你說她生平什麼也不會,只會『是,相公』,難為你了。」
莊敬以為凌端到現在還是討厭李巧娘。
誰知凌端早已變了心思,他現在不只不覺得她的乖巧討厭,反而以為這是她的特色。
況且她本性又不是這樣的,她的熱情、她的聰穎、她的機智、她的勇敢……她有說不盡的優點,每一樣都讓他愛入了骨子裡。
不過那些東西別人都不知道罷了。
但他也不愛別人瞭解她太多,他覺得,自己能夠獨佔娘子的全部,簡直是世間最美妙的一件事。
「唉,那是我以前不曉事,隨口胡說的,當不得真。其實巧娘很好,我很喜歡她,過去那些荒唐事就莫再提了,我不想她聽見傷心。」
「你——」莊敬簡直不敢相信凌端居然改變得這麼快。「你娘子難道給你吃了符,還是她有什麼特殊本領,竟能將你馴得如此服貼?」
「你沒成過親,豈知閨房情趣,其樂無邊、其妙無窮?」凌端一把推開他。
「反正我們夫妻現在很好就是了,你千萬別再提以前那些烏龍事,知道嗎?」然後,他便跑去幫李巧娘整理行李了。
「真是奇怪……」莊敬一頭霧水。
「同感。」誰知,旁邊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嚇了他一跳。
莊敬回頭一看。「越秋雨,你走路能不能有點聲音?」
越秋雨沒回答他,一直過了約半炷香時間,她才突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