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我懂他。」他汗顏。
她輕笑,「我們是夫妻呀!朝夕相處,同床共枕,連我都不曉得他在想什麼就枉為人妻了。」她是秦王妃,要做好王妃的本分。
「但我認識他十年,他肩上的刀傷是我上的藥。」他和師父出外雲遊,一名小將渾身是血的被抬到他們面前。
當時的秦王傷得很重,他以為沒救了,但是秦王像死不了的九命怪貓,命硬得很,連發了三日高燒後居然活了下來。
從那時起他便對秦王的身體起了極大的興趣,一有機會便在他的身上試藥,試試他的承受力和療效,秦王是他試過最滿意的「藥人」。
「相知不在時間長短,對一個人的瞭解也不是三言兩語,人越在高位越顯得高深莫測,明明在發呆也會被人認為在憂國憂民,深思國家大事。」多麼苦逼的人生,只能裝模作樣的做別人要他做的樣子。
「秦王也會發呆?」他揚眉。
「王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他也要吃飯喝水,穿衣睡覺,而非神壇上受人膜拜的泥塑神祇,只吸供香就足夠了。
君無恙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緩緩抬起清逸俊秀的面容。「先把東西準備好,我這兩天就為他祛毒。」
「好。」她可以放心了……吧?
與此同時,皇甫桓正在宮中問政殿裡,他是在酒樓用膳時被奉旨前來的內侍叫走,臨走前特意囑咐君無恙「務必」要平安地送王妃回府。他不信皇甫褚,當今聖上。
但是皇上召見他不得抗旨,即使他貴為親王仍是皇上臣子,帝王召見他能說不嗎?
面對面色沉靜的皇兄,他內心五味雜陳,還正年輕的他雖不良於行但還算身強體壯,而日夜為國事操勞的皇上已見老態,眼角的紋路清晰可見,嘴角兩側的頰肉微微下垂,眼眶四周浮腫。
他老了。
「朕老了,比不上年輕人,做起事來力不從心,老是覺得容易疲累,一批起奏章都快看不凊楚上頭的字嘍!」到了他這年紀,不服老都不行,過了五十也算進入老年了。
看到坐在輪椅上的秦王,以及半張鬼面面具外的俊美面孔,容貌漸老的皇甫褚還是羨慕皇弟的正值青年,秦王的年輕對比他的年老,那份不甘和妒恨不免油然而起。
不是說皇上萬歲萬萬歲嗎?為什麼他才活了四十幾個年頭便不再年少,少眠多夢,皮膚暗沉,從御書房走到內殿就氣喘吁吁,腿腳也開始使不上勁,上下階梯要人攙扶。
皇帝是天子,應該長生不老,容顏不改的統領萬民,千秋萬世的傳承,壽與天齊才是。
容貌體力大不如前的皇甫褚已經開始害怕變老,不甘心受死,只想長命百歲,屠盡兄弟才佔上的皇位他誰也不給,誰敢心生覬覦他便讓誰死,唯有死人才不會有圖謀天下的野心。
「皇兄是太勞心,老為國事操勞,事有緩急,別趕在一時處理完,累了就休息,讓太醫開點滋補的湯藥讓你補補身,皇兄是一國之君,要為社稷百姓保重身子。」這是集權的必然結果,什麼都想一把捉而不肯放權。他誰也不信,自是什麼事都得自個兒來,鐵打的壯漢都會倒,何況是日理萬機的皇上。
「朕也想歇一歇,可是事兒實在太多,一下子江南水患,水淹萬頃良田,一下子川地出現鼠疫,咬了莊稼不說還會傳人,還有蝗蟲肆虐……唉!朕都煩得夜不成眠。」天災造成的糧食缺口要如何補上?今年的稅收又得短缺不少。
皇甫褚煩惱國庫沒錢,國庫沒錢表示他的私庫入庫銀兩不多,身為國君怎能比臣子窮呢?那豈不是大大地打臉。
他想要找錢,而且看上了秦王妃的芳療館,樹大招風,她的鋪子太賺錢了,短短時日賺進數十萬兩銀子,早就讓人眼紅的想獨吞,要不是她運氣好嫁給秦王,鋪子不知早就轉了幾手。
若是芳療館變成他的私產,他就不愁沒銀子了,若再以君王之意下令開遍全國,那他想多造幾座驪山行宮都不成問題,內務府那些閹貨和工部蠢貨也不會哭窮的喊:銀子不夠,不夠銀子呀!皇上。
可困難的是,他不能討要皇弟媳的「嫁妝」,且還有個秦王在,他想暗動手腳都不行,目前他們兄弟還沒到撕破臉的地步。
「皇兄太過竭盡心力了,於國不利,倒不如讓幾個皇子來幫個手,你有十三名皇子,成年的有十名,還愁沒人幫你分憂嗎?」皇甫桓不卑不亢的推舉幾位在民間聲望較高的皇子,皇上用不用則是他的選擇。
一說到他那些外表忠厚,內心奸狡的皇子們,皇甫褚還算不錯的氣色頓時多了陰霾。「他們不行,還太生嫩了,整天只知道吵吵鬧鬧,爭這個要那個的,叫朕煩心。」
「皇兄,不放出去磨練磨練怎知有多少本事,你也年歲漸高了,總有管不動的一天,何不趁這機會讓幼鷹學飛,說起來皇長子都比臣弟年長幾歲,還不能擔起重任——」
不讓他說完的皇甫褚舉手一揮,「別提這事了,朕心煩。聽說你很寵新娶的秦王妃,為了她都肯出府走動了。」
在此前三年,不論他怎麼召見,皇甫桓都以「面醜,不宜見人」為由婉拒,他也好些年沒見到自個兒兄弟。拜秦王妃所賜,龜縮在王府的秦王終於會陪王妃出門,或回門,或逛街,或陪同到自家鋪子轉轉,不少瞧過秦王夫婦的人都說他們看起來很恩愛,鶼鰈情深。
這倒引起皇甫褚的不解,他是見過秦王妃,美則美矣,但還不致美到傾城傾國的程度,怎會讓生性孤僻的秦王為之傾心?他以前也賜過比秦王妃更美的美女給秦王,他看也不看一眼的悉數退回,只說丑。
難道是臉毀容的緣故嗎?心境也改變了,不再是大明朝第一美男子的秦王懂得遷就,只要乖巧溫順,姿色尚可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