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趙無眠的意見就不那麼重要了……好吧,她承認她是有點把她對席夢芝的不滿發洩在趙無眠身上了!
而病懨懨、看起來很虛的趙無眠竟然真的補過頭了,吃不到半鍋甲魚湯便兩管鼻血加料,把趕來救命的柳神醫嚇得臉色發白,把脈的手還真發抖,以為中了要命的劇毒。
後來診斷出是太補了,柳神醫大笑,趙無眠鼻孔塞著棉布大吼,而身為始作俑者的她早逃之夭夭。
「是呀!精神真好,吼聲如老虎,震動四方八夷,把我可憐的小心臟嚇得撲通撲通跳,要降火,要降火呀!多嚇幾回我都要回姥姥家繡花了。」她一臉惶恐的模樣,嘴角卻是笑咪咪地往上勾,讓人不知該罵還是該笑。
人的心若不撲通撲通的跳著,那叫死人。清河不敢把話說出口。「姨奶奶,另外熬一份藥吧!」
「沒空。」她頭也不回地以象牙柄圓扁輕掮著小火爐。
「小的幫你。」他含淚京求。
「不用,這可是我對大少爺的心意,怎能假手他人。」想到某人喝到藥時的表情,她喜孜孜地掮著風,眉眼飛揚。
但她越開心,笑得越燦爛,清河的頭皮越麻,冷汗流得越多,後背都濕透了。
「可是……」主子會不會怪罪他助紂為虐,把他調到馬房當馬伕?
邵小蓉揮揮手要他別在這囉唆。「去去去,去叫我的丫頭煮碗冰糖蓮子來,我渴了。」
勸阻無效的清河哭喪著臉,正打算搬救兵,端著碗冰糖蓮子的落英緩緩走來。
見到她,清河略鬆了口氣,趕忙把邵姨娘做了什麼說了一遍,還用祈求的表情請她規勸。
「主子加了黃連?」落英望向坐在小圓凳上滿臉喜色的小女人,眼中閃著碎碎流玉。
邵小蓉點了點頭。「嗯!清熱瀉火,消除郁氣。」
「給大少爺的?」天干氣燥,容易上火。
「我很賢慧吧!為了他的肝燥氣熱特別加了一味,虛不受補的身子還真難照料呀!」她重重歎了一口氣,以示照顧病人的疲累,哪天趙大少的病好了,功勞簿要記她一筆。
落英的唇角微微往上彎了一下。「主子心善。」
人和人相處久了會受到影響,在無視規矩的邵小蓉熏陶下,本來一板一眼、有些面癱的落英、繽紛有些許表情了,雖然不太看得出來。
而且把兩個神秘兮兮又身懷武學的丫頭給收服了,其中以落英較為顯著。
原先一口一個邵姨娘的喊,如今改口稱主子,眼裡多了敬意,有時還會配合做些不傷人的惡作劇。
「瞧!這才是會說話的,清河你要多學學,拍馬逢迎一定要拍對地方,落英就是你的典範。」她讓落英為她擦汗,接過在井裡冰鎮過的冰糖蓮子一飲而盡。
同流合圬哪值得學習。欲哭無淚的清河同情起主子爺。女人心,蠍子毒呀!
「主子,讓奴婢來。」剛熬好的湯藥燙手。
「好,你來,我細皮嫩肉的,燙出個疤肯定痛上好幾天。」
邵小蓉覺得自己很墮落,變怠惰了,凡事能不用自己動手就不動,日子偷快得有點捨不得離開衣食無缺的「鳥籠」了。
她領著落英和清河回到秋錦院正房前。
「大爺,喝藥了。」她一聲吆喝便進屋了。
聽著過於偷悅的清亮嗓音,倚靠窗邊榻上看書的趙無眠眉頭不禁蹙起,手裡翻開的書頁一字也看不進去。「又要吃藥?今兒個有點早,似乎還不到時辰。」
小臉紅撲撲的小女人睜著圓亮水眸,接過落英手上端的湯藥,十分慇勤地送上前。「一早喜鵲叫個不停,吵得人沒法睡,肯定是有好事臨門了,所以我早起給你熬藥,想說你用了藥就精神了,百病盡除。」
「好看熱鬧?」他把她藏在肚子裡的未意語說出。
一聽,邵小蓉笑得燦爛無比,編貝白牙閃著光。「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大爺也,你真是我肚裡的蛔蟲。」
「咳!沒個分寸,爺兒幾時成了……蛔蟲是什麼蟲?」聽來就不是好東西。
是一種寄生蟲,會造成營養不良等情況,也可能引起腸阻塞等疾病。她以護士的專業在心裡回答。「平時住在腸子裡。」
有蟲子在體……面色一凝的趙無眠闔上書,感覺不舒服。
「邵姨娘,你一早就來壞我胃口嗎?」好在他已用完膳,否則經她一說,誰還吃得下去。
邵小蓉呵呵地笑著。「我是來服侍大爺你用藥的,而且親自熬了大半個時辰,你快喝呀!」
「你似乎很樂?」他有種即將遭到暗算的預感。
看熱鬧……這個熱鬧不會是指他吧!
看著一日三回的黑稠湯藥,趙無眠眼角一掃做賊心虛、有苦難言的清河。這小子打一進屋便繃著臉不敢看他,莫非……他又看了一眼湯藥,目光沉了沉。
「大爺的身子骨一日好過一日,氣色和精神也比昨日好,我看了歡喜,也替大爺你高興,人無病纏身是一大樂事,我當然樂呵呵——」他服了藥她會更樂,尤其是表情……
「藥裡沒加料?」看她過干燦爛的笑靨,他眉一揚,深幽的雙瞳盯著她表情的變化。
心裡咯登一聲,她笑得冒虛汗。「怎……怎麼會,全是照柳神醫藥單上開的藥材去熬,我還留著藥渣呢!大爺若不信可招宮裡御醫來查驗,絕對沒有傷及大爺病情的藥物。」
天呀!她還真敢說,若讓主子爺發現她搞鬼,而他未及時阻止,他會不會受到連累受罰?清河欲言又止,十分苦惱地抓著後腦勺。
他雖是小廝,卻也是主子的心腹,主子的病是不是真的他最清楚,可不能讓別人知曉呀!
趙無眠兩眼一瞇,迸出絲絲幽光。「邵小蓉,自作聰明的人通常活不長,你曉得為什麼嗎?」
不傷他病情的藥?可見是加了東西,還特意留著藥渣好堵住他的口……她肯定知道了什麼。
邵小蓉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端著瓷碗以匙一舀,吹了吹送到他嘴邊。「所以我很笨呀!只能做伺候大爺的話,你看,不燙嘴了,一口喝了對身子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