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有水果園,她便命人各送幾十斤進來,在丫頭的幫忙下,自己釀起各種水果酒,每天都超開心,當然,她也清楚這種日子不會太久,她見過趙光宗的文章,的確文采出眾,來日高中勢必休妻另娶。
休妻也無所謂,反正大黎朝的下堂妻又不只她一人。
「小姐。」茜草的聲音。
田青梅轉過頭,見茜草端了個烏絲盤,上面放了描金碗,笑問:「這是什麼?」
「天氣熱,廚房做了綠豆湯,小姐要在屋子裡喝,還是去涼亭喝?」
「涼亭吧。」
第1章(2)
主僕到了涼亭,茜草一邊替她打開碗蓋,一面笑著說:「剛才紫草問婢子,小姐是不是真的不傷心。」田青梅一笑,「那你怎麼說?」
「婢子回她,小姐若說自己不傷心,那便是不傷心。」
「好茜草,這種高牆裡的大宅院,我沒一天喜歡過,要是連你也以為我是故作堅強,那我真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
「小姐哪是那種人呢。」
見自家小姐拿起瓷羹,茜草連忙把盤子捧高,方便小姐拿碗——當時要不是小姐從人牙子手上買下她,下一次就是到青樓被挑了,她想都不敢想到時自己會過上什麼樣的日子。
因為知道下一輪就是青樓選人,故雖然知道是給小戶人家的小姐當陪嫁丫頭,她依然發誓會盡心盡力。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要補償自己,在給了自己一個賭鬼爹酒鬼娘後,給了她一個好性子的小姐。
以前在家裡,她日日被罵,煮飯,洗衣,家務,刺繡,什麼都要做,要是手腳慢一點就會被打,爹娘偏寵弟弟,連弟弟都可以打她,她明明是盧家的長女,卻過得跟下女一樣,因為需要她操持家務,一直不給她許親,最後因為弟弟要娶妻,於是把她賣了出去。
在人牙子手上有十幾個姑娘,有些就是從青樓被賣出來的,她也聽了很多,總是怕得不行,有些人想進大戶人家,看看能不能博個姨娘當當,但她卻不想,覺得只要不被打罵就行,富貴什麼的倒是沒想過。
後來人牙子說,有個姓田的人家要嫁女兒,得找兩個陪嫁,她跟徐家的丫頭就這樣被挑上去,因為田家以前
做的是染布的工作,所以給她們起名染料植物的名字,她當時穿著一件褪色的紅色裙子,便叫茜草,徐家的丫頭就叫紫草了。
田家很小,她跟紫草是打地鋪睡覺,但田家人都很好,她總是一覺到天亮,她在田家只待了兩個多月,婚禮就舉行了。
惴惴不安的跟著小姐到了趙家,看著一向和善的小姐用各種失態換來平靜,心裡真是佩服得不行,沒想到原來可以這樣過日子。
兩年多的相處,她已經不會懷疑小姐的決定了,小姐的每一個決定都讓她們主僕過得更好,她又有什麼好懷疑的?
紫草人不壞,她只是直腸子,用最簡單的方式來衡量一切,所以才擔心小姐,終歸一句話,都是因為忠心使然。
又過了幾日,滿福院的老嬤嬤過來傳話,說老太太請少奶奶過去喝茶,都是自家人,不用特意梳妝。田青梅心想,來了!
而既然老太太言明,她也就順勢而為不換衣服,帶著紫草和茜草就跟著嬤嬤前往滿福院。
到了那裡,趙老太太跟趙太太都在,她故意行了一個不怎樣的禮,又盯著趙太太的鳳凰步搖看了一會,喃喃說了句「看起來就很值錢」後,自己坐下。
茜草知道自家小姐是故意的,忍耐著不讓自己笑出來。
至於堂上的趙老太太跟趙太太,臉色自然十分不好看——別說張大人看上自家孩子,就算沒有張大人,田氏也得休,光宗好不容易要當上官老爺了,這種嫡妻定會讓他成為笑話。
趙老太太清清嗓子,開口道:「孫媳婦,我們趙家三代單傳,原本只期望光宗平平安安,卻沒想到他能考中進士,我老太婆操持了一輩子,除了光宗出生的那日,最高興的就是報喜人踏過咱們趙家門檻那日了。」
「是,我也很高興。」田青梅一臉胸無城府的樣子,「以前街坊鄰居看田家窮,多少看不起我,等我成了官太太,一定回去讓他們好看,命令他們通通跟我下跪參拜,讓他們知道我夫君的厲害!嘻嘻。」
趙老太太跟趙太太互看一眼,在心裡歎了口大氣。
以前想著光宗委屈,但總覺得委屈三年,到時無子休妻就好,可沒想到那孩子兩年多就高中,這下可好,即便無子也不能休了,不然不管怎麼樣,都是自家孩子負心薄倖。
光宗信上說,一般老百姓負心不妨事,但若當了官還負心,那可是大事,被參上一本可有得瞧,讓她們一定要讓田氏心甘情願的出門。
可看看這田氏,她這老太婆才起頭呢,就說什麼要給以前的街坊好看,講話還顛顛倒倒沒個順序,下跪就算了,還參拜,她當自己是神仙嗎?尤其最後那個嘻嘻簡直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這幾日,她跟媳婦都與身邊的人商量,這女人如此貪婪無知,要讓她知道自己配不上光宗是不可能的,只能嚇嚇她,反正她啥事也不懂,總之,一定要幫光宗去掉這個大麻煩!
「孫媳婦,你性子直爽……」
田青梅咧嘴一笑,「謝謝祖母誇獎。」
趙老太太當家多年,沒想過有人會打斷自己的話,怔了怔,只好假裝沒事繼續說:「你性子直爽,祖母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光宗這次考到十二名,來日皇上賜官,他就是官老爺,我們全家都得搬到京城去,你要知道,京城貴人多,規矩多,媳婦你心直口快,我擔心會惹禍上身,所以為了保全你,我跟你婆婆想了個辦法,你不會拒絕吧?」
「如果是對我好,我當然接受,如果不是,那我當然要拒絕啊。」
趙老太太聽她都不自稱「孫媳婦」,實在頭疼,這規矩怎麼能差成這樣,連跟長輩講話不能自稱「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