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琇瑩神情淡定,掀開杯蓋嗅了嗅茶香,這才慢條斯理地道:「國公很了不起嗎?你一個國公之女比那郡主、縣主又如何?若講身份,能與你一較高下的不是沒有,你怎會有如此自信非你不可?」
劉明珠緊緊咬住下唇。
她歎了口氣,「我今日見你,不過是想同你說清楚,你喜歡他也罷,愛他也罷,你的目標自始至終都應該是珂親王才對,而不應該是我,我對你一再來找我麻煩很不耐煩。」
劉明珠霍然看向她,徐琇瑩的目光很冷,她從未見過的冷,彷彿浸漫天際無邊無際的寒氣將她困住。好半晌,劉明珠才動了動嘴唇,咬了咬牙,聲音發顫地道:「你明明不愛他,為什麼不肯離開他?」
徐琇瑩像聽到了這世上最大的笑話,「三姑娘從哪裡得出的結論?」
「你不吃醋,你沒有嫉妒……」
徐琇瑩截斷她的話,「我為什麼要吃一個無關緊要之人的醋?我家王爺可對你有過半點兒意思?」
劉明珠嬌弱的身軀猶如被人重重一擊,搖搖欲墜。
徐琇瑩忽而一笑,以手支頷,好整以暇地道:「再者,誰說我不愛他了,我為了他都肯放棄我的自由,陪他困在這權貴漩渦中,你卻以為我什麼都沒有為他捨棄嗎?」
「自由?」劉明珠有些茫然。
「哦,我忘了,」徐琇瑩恍然大悟般自語,「你自小困在那高牆大院之中,是沒辦法理解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瀟灑不拘的。唉!夏蟲不可語冰啊,是我的錯。」
當徐琇瑩走出那處禪院的時候,她抬頭看到丈夫的眼眸滿是笑意。
韓瑾瑞上前兩步將她擁入懷中,低聲笑語,「原來阿歡是愛我的,為了我都肯放棄那樣的自由。」
徐琇瑩臉皮發燙,「偷聽是不好的行為。」
他低頭在她唇上印上一吻,滿是笑意地道:「阿歡在裡面說得那般理直氣壯,卻不肯在我面前承認一聲嗎?」
徐琇瑩瞪他。
他毫不在意,他此時志得意滿,感到從未有過的高興,他家阿歡對別人說她愛他呢。
徐琇瑩用手背貼了貼自己發燙的臉,不自覺地想要岔開話題,「雨還未停,我們要不要在寺裡等雨停再回去?」
「嗯,我已讓寺裡安排了。」
「那就好。」說著,徐琇瑩朝後看了一眼。
韓瑾瑞伸手扳過她的頭,有些不悅,「那兒有什麼好看的。」
她抿唇,抬眼看他,「那些殺手——」
韓瑾瑞淡聲道:「此事阿歡不必理會,我自會處理。」
她想了想,在心裡歎了口氣,點頭道:「我知道了。」就看他想追究到什麼程度了,若是鬧得不好,魯國公府這次說不定要攤上大事了。
而同時留宿寺中的劉明珠卻是夜不能寐,坐臥不寧。等到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撲入屋中時,她臉色驟變。
身上穿著的蓑衣已經全然的不管用,雨水順著那人的衣角淌到地上,很快便濕了地面。
「如何了?」
狼狽不堪的少女臉色驚懼交加,身子簌簌發抖,張了張口,幾次努力才終於將話說出口,「全死了。」
劉明珠頓時跌坐在地,臉上血色瞬間褪盡,失魂落魄地道:「全死了……」
「姑娘,怎麼辦?要是大少爺知道的話,我們怎麼說?」那是大少爺指派保護姑娘的人啊。
「怎麼辦……」劉明珠神情慌亂,手攥緊衣角,死死咬住下唇,好一會兒眼神一亮,彷彿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般看向癱軟在地的丫鬟,「你是說人全死了?」
「是,全死了。」
「那就好、那就好……」
死無對證,只要她不承認就沒事,不會有事的。
從萬安寺歸來後,劉明珠便被直接押進祠堂,她父親魯國公一臉寒霜地等著她。同時,還有她臉色鐵青的大哥。
「跪下。」
劉明珠面如死灰的跪倒在地。
「我真是養了個好女兒啊!哈哈哈。」魯國公怒極反笑,手指向自己下首的兒子,「還有你,你這世子爺做得好,你這大哥當得好,我魯國公府幾代榮耀就要毀在你們兩個不肖後輩手中了。」
魯國公世子劉明堂「撲通」一聲跪下來,「兒子有錯,可當務之急是如何解決此事,事情了結後,父親要殺要剮,兒子絕無怨言。」
魯國公一腳將女兒踹到一邊,氣急敗壞地道:「怪我平時寵壞了你,你竟向天借了膽子敢謀刺當朝親王——」
「女兒沒有,女兒只是想殺了那個女人……」
魯國公又是一腳踢過去,怒道:「那個女人?那是當朝珂王妃,你謀刺與珂親王同乘的她,與謀刺親王有什麼不同?」
劉明珠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不住地搖頭,「明明只有她,明明只有她……」誰想到王爺會跟她一起出門。
劉明堂轉向妹妹,疾言厲色地道:「說!此事你身邊還有什麼人知道?」
劉明珠霎時像是被人捅了數十刀,整個人忍不住縮成一團,「秋桔不見了。」
「什麼時候?」
「我下馬車的時候。」劉明珠已經恨不得將自己整個人埋入地裡。
「父親?」劉明堂一臉凝重。
魯國公握緊拳頭,「若只是害怕逃走倒也不怕,怕的是她已經落入了珂親王手中。」
劉明堂身軀一震,急切地道:「會嗎?」
魯國公忍不住冷笑,「為什麼不會?你難道以為珂親王會跟你妹妹一樣傻嗎?」
劉明珠面如死灰。
劉明堂心疼地看了妹妹一眼,可下一刻心就硬了起來。
明珠這次真的做過頭了,這是把整個國公府往死裡拖。他給她的護衛並不是死士,一旦要查,根本就掩蓋不過去。
且就算是死士,如今有了秋桔這個人證,也等於真相大白於天下。
「父親,現在我們怎麼辦?」
「怎麼辦?」魯國公深吸口氣,平復了一下胸腔內翻騰的怒火,「我們如今已經失了先機……罷罷罷,老夫現在就帶這孽障去面君。」
只可惜,他們還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