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相親大會後,林維茵並不怎麼提陸晉平的事,只不過以前嫌往返通車浪費時間,現在都不是浪費了,三天兩頭就跑回家。而且裝扮也比以前更加鮮艷成熟,常常穿些窄管包住臀部有腰身的短裙,高跟的紅蛙,說不出的挑逗。
林如是對此事是靜觀其變。反正事情要不扯到她頭上,皆大歡喜,她一概掛無事牌。
只是很奇妙的,她常會想起跟蹤陸晉平的那件事。她覺得她已無法將那時的那個男人和現在的陸晉平聯想在一起。感覺變了,她想。
客廳裡一片漆黑,每個房門掩緊著,透露出來的全是暗。林如是打開客廳裡的電燈,一邊喊說:「立天!維心!」
她知道她爸媽、維茵一定不在家,但猜想立天、維心應該會在家。尤其是維心,她急著和她談談。
「怎麼搞的?都沒人在家嗎?立天!維心!」她又喊了一聲,往林維心房間走去。
回頭看見應覺非呆站著,拉住他說:「你也來!她大概在房間裡。」
林維心的房門底縫沒有燈光透出來。林如是打開門,黑暗撲面而來。她找到電燈開關,燈光亮了一亮,「嗤嗤」數聲後又突地暗了下來。
「怎麼搞的?」她對著開關按了又按。
「我看看!」應覺非關上門,拉了門後的椅子踩上去檢查燈管。「有沒有手電筒?」
林如是在林維心的書桌抽屜摸索一會,找到手電筒交給應覺非。「怎麼回事?」她問。應覺非看了一會才說:「變壓器壞了。」他跳下椅子,手上拿著一個小巧圓筒狀的東西。「你去找找看,家裡有沒有這東西,我幫你裝上。」
「好,我去找找看。」
林如是說著想開門出去,應覺非卻突然莫名其妙地擋在門口。
「你有病啊?擋在那裡我怎麼出去?」她伸手去推應覺非。「快讓開,這裡黑漆漆的,怪難受!」
應覺非抓住她伸來的手。黑暗給了他邪惡的勇氣和力量,莫名其妙地鼓舞著他一切粗蠻的行為。
「你幹什麼!別嚇我行不行?」林如是嚇了一跳。「放開我,我去找找看有沒有變壓器,看能不能——」
「如是,你討厭我嗎?」應覺非插斷她的話問,也不稱呼她「姊姊」了,直接喊著她名字的語調,感覺像是他早喊了千年萬年。
林如是覺得有股奇怪的感覺,但仍極自然,不加思索的脫口回答說:「沒有啊,你怎麼會突然這麼問?」
「你既然不討厭我,為什麼見到我總是不理不睬?」
林如是想了一會,老實地回答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太優秀了,本身就像一個炫耀,擺在那裡像是專門為來刺激我似的。每次見到你,就會提醒我自己有多差勁,引起我的挫折自卑感。我不喜歡那種感覺,只好駝鳥心態,以視而不見來平衡自己的心態。」
「原來……我一直以為你討厭我。」
「好了,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吧?這裡實在太暗了,真令人不舒服,什麼都看不清楚。我……」她的話沒有說完,應覺非像剛才抓住她的手一般突然地緊緊地抱住她。
「應覺非,你在開什麼玩笑!別惡作劇了!」林如是霎時只覺得透不過氣,沒想得太多。應覺非的手勁絲毫沒有放鬆,他將林如是抱得緊緊的,有些豁出去的決心姿態。
他感謝黑暗給了他這種邪惡的勇氣和力量,把平常不敢說出口的話全部傾吐出來。
他說:「你不該拉我進來的,如是。你應該知道,孤男寡女同處在黑暗一室內,就是這種危險的結果。我感謝黑暗給我勇氣對你表白一切。我喜歡你,如是。請你不要再忽視我、折磨我。我喜歡、喜歡、喜歡你……」
應覺非趁著黑暗帶給他的邪惡勇氣和力量,大膽地對林如是示愛。林如是被他緊抱在懷裡,感覺神經第一次不再那麼遲鈍——不只因為應覺非用行動挑起她的注意:更重要的,她也意識到應覺非喊她名字的那種火熱。
可是這一切實在太荒唐了!她根本從來沒有想過。她一直以為應覺非的目標是她妹妹。
現在她的感覺根本不是震驚、害怕、恐慌等所足以形容了。其實她也常常和立天打打鬧鬧肌膚碰觸什麼的;她弟弟更常像這般抓住她,扣住她的手臂頸子以達到要脅或者搶奪事物——尤其是電視遙控器的目的。可是卻從來不像應覺非抱住她的這種說不出是難受或怪異的感覺。她第一次意識分別出,這是一個全新、陌生的,男性的氣息軀體,和弟弟抓的感覺完全不同。
可是應覺非算是她弟弟啊!她一直這麼認為的。他比她小,而且又是她弟弟的同學,她從他高中時就認識他;更何況她一直以為他喜歡的是她妹妹林維心。
現在卻發生了這麼荒唐的事,而且是發生在她身上。
「放開我!應覺非!」她掙扎說:「開玩笑也該有個限度,你害我快不能呼吸了!」
「我不放!」應覺非說,將她摟得更緊。林如是被箝緊在他懷裡,清楚地聽到他的心跳。「我一放你就跑了,又會像以前那樣忽視我。如是,我喜歡你,喜歡你……」
「你神經啊!」林如是故作輕鬆地說。現在她只能假裝這樣以掩飾自己的尷尬不安。
「我也喜歡你啊,你就像我弟弟一樣!」
「我不是你弟弟!」應覺非大聲反彈。「你看,我比你高、比你強壯、也比你有力氣——」
「可是你年紀比我小。」林如是淡淡地說。
這句話刺到應覺非的要害。他呻吟一聲說:「年齡並不重要。再說,我看起來比你大,也比你成熟,你說,你真的不討厭我,喜歡我!」
「我說了我喜歡你,你不要多心!」林如是又不假思索地脫口說出來。話說出去後才暗罵自己呆子。是什麼時候了,這樣說豈不是讓應覺非更加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