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萍唱作俱佳,演了一出活生生的愛情劇。
「別演了!快說,你還打聽到什麼?」宋志惠好奇的問,林如是卻低頭去翻書包找課本。
「我只知道他叫陸晉平,三十歲,未婚,可能有女朋友……」唐婉萍說著,斜眼瞄了瞄林如是,說:「喔!林如是,你怎麼反應這麼冷淡?你一向不是最有『求知』的精神?」
「這個例外。」
「為什麼?」
「有兩種人我絕對不迷不沾的。第一是什麼電影明星歌星之類的偶像。第二便是老師。」林如是說,又加句結論:「師生戀不會有幸福的。」
「老土!」唐婉萍撇了撇嘴說:「你還當這裡是學校,禮義廉恥四維八德的?」
「不然你以為這裡是什麼?」
「這裡是『北大』。『北大』最有名的是什麼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是『民主牆』!」唐婉萍擺出勝利的姿態。「所以我們絕對有追求愛情的權利與自由。」
林如是閉上了嘴。她說不過唐婉萍,可是她絕絕對對堅持自已的原則,反正師生戀挑戰傳統什麼的準沒好結果。
第三章
天已經黑了,校園鐘聲「當當」地蕩漾著,林如是匆匆穿過鐘聲,在花圃的暗影后,看見了那個吹色士風的人。他一身黑色的裝束,蓄著清爽的短髮,偶爾有風吹來,軟柔的髮絲垂額,在夜光中飄揚,發下的臉龐輪廓相當立體。
「嗨!」他主動跟她打招呼。
「啊……嗨!」林如是先是覺得有點意外不自然,很快也回答他的招呼。
「還好你有反應,我還在擔心會不會被罵無聊。」那人笑了笑。「我好像在這裡見過你,你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這絕不是這個人想和林如是搭訕的借口,他們的確打過好幾次的照面。自從有一次林如是意外地發現這個人在這裡練習色士風,以後便常有意無意地從這裡經過,有一兩回還悄悄地躲在一旁偷聽他練習,聽得她心口熱熱的。
「不是,我是『北大』的學生。」她回答說,微微覺得一點點丟臉。
「『北大』?」
「隔壁那家補習班啦!」
「哦!」那人微笑說:「一樣都是學生。你看起來就很有學生的氣質;不像我,也沒念過什麼書,一身的草莽氣息。」
「一身的草莽氣息」,這會是沒念過什麼書的人說的話?林如是不敢多問,笑說:
「你色士風吹得相當好。」
「我會的也只有這個。」那人低頭摸了摸色士風,又想起什麼似的,抬起頭,伸出手微笑說:「我叫李克,不過朋友都喊我尼克。」
「啊——我是林如是。」林如是受寵若驚,慌慌張張地又縮回手往身上猛擦兩下,才又小心地伸出手。
李克看著笑了,用力握住她的手。「你常來這裡練習?」林如是問。
李克抬頭,說:「不,我只有星期二、四的晚上才來,其它的時間我都在『影武者俱樂部』表演。」他掏出一張名片給林如是。「這是俱樂部的電話號碼和地址,歡迎你有空來觀賞。不過別常來,那不是好女孩該去的地方。」
「你這話不是自相矛盾嗎?」林如是笑說:「既然那不是好女孩該去的地方,叫我別常去;怎麼又叫我有空去觀賞呢?」
「這……」李克被問倒了,搖搖頭微笑著。
他示意林如是站在他身旁,對她又笑了笑,拿起色士風忘情地吹奏著。
因為夜靜,色士風的聲音蕩得特別清昂。李克忘情地吹奏,林如是也忘情地陶醉在旋律裡頭。
一曲吹罷,林如是如夢初醒,熱烈地拍掌喊叫著:「安哥!安哥!」
李克微微一笑,再度吹了一首。
「真是太棒了,李克!」林如是的情緒幾近狂熱。「我從來不知道音樂可以這樣感動人心。」
「那是你不嫌棄。」李克微笑收好色士風。
「不,我是說真的。我以前學過鋼琴,可是越學越討厭,最後便放棄了。我以為天下的音樂都是靡靡之音,不然就是噪音。就連我妹在練習長笛時,我也是這麼覺得。可是你例外,你的色士風讓我感動了。」
「真的?」李克眼睛閃了閃。
「嗯。」林如是毫不猶豫地點頭。
李克走到她面前,低了頭問說:「你知道我剛剛吹的那一首是什麼曲子嗎?」
林如是抬起頭注視著他的雙眼,輕輕搖頭。
「站在我身邊。」他輕輕說。
那聲音像藏有什麼暗示,林如是就算太笨也聽得懂。李克的雙眼凝視著她的雙眼,直到她無聲低了頭。
「走!」李克一手提著色士風,一手牽著她的手說:「還沒吃飯吧?我請你吃飯。吃飽了再送你搭車回家。」
「不用了,那太麻煩你了。」林如是小聲地說。
「不麻煩,我就住在這附近,剛好順路。再說我也要吃飯。」
林如是抬頭看了看李克,被他牽著的手,不禁回握住牽引她的手。
第四章
星期六晚上晚飯後,電視長片演得正熱鬧,林家客廳裡,林如是和林立天互相搶著一個有貓熊圖案的抱枕和遙控器。林太太裝扮完畢從房裡走出來,手裡拿著一個表珠的黑色皮包,看見他們倆的打鬧,斥聲說:「你們兩人在做甚麼?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打打鬧鬧的,像話嗎?」
「媽。」林如是聽見她母親的斥責,先就住了手。
「媽,都這麼晚了,你穿這麼漂亮做什麼?」林立天也住了手,瞪著林太太。
「徐太太邀我過去聚聚,順便打個小牌。」林太太身形窈窕,走到門口停了停回頭交代說:「對了,你爸爸問起的時候,就說我去參加曾太太的讀書會。」
鐵門「砰」一聲關上,林立天手上的抱枕也砸丟到地上。
「什麼嘛!」他不滿地說:「成天到晚只知道往外跑,這麼晚了還打扮得花枝招展想勾引誰!」
「立天,不准你這麼說!」林如是嚴聲責備弟弟。
「我說錯了嗎?她那樣。哪一點像做人家母親的?」林立天乾脆用吼的。「你們兩個在吵什麼?」林維天從書房出來,糾結的眉頭突顯在黑框眼鏡後,表情嚴厲肅穆,手上拿著一封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