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長風臉龐,僵,徹底陷入無言狀態。
「快換啊!」司徒雲把衣服塞到谷長風手裡。
谷長風接過衣服。
司徒父女繼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可否請二位先行迴避?」谷長風清清喉嚨說道。
「為何要迴避?」司徒莫明滿臉興味地看著谷長風。
谷長風被她一對黑白分明大眼盯住,耳朵微微發熱,連忙看向司徒雲說道:「在下要換衣服。」
「為什麼你換衣服,我們就要迴避?」司徒莫明眼睛一亮,一臉期待地挨近他。「你身上有什麼我沒有的嗎?有嗎有嗎?那就快點脫啊!」
谷長風不知道這是他第幾次無言了,雖說他們大唐男女的界防不那麼嚴密,但是要他當著一個女人的面換衣服?
他……他又不是男寵。谷長風的臉色又紅又白了一陣,忽而悲麼地轉頭直盯著她,想看看她臉上可有任何羞愧神色。
「你一直瞧著我幹麼?換啊。」司徒莫明拿了個軟墊過來,盤腿坐下,一副等著看好戲模樣。
「出去。」谷長風眉頭一皺,低聲說道。「你說什麼?聲音比蚊子還小。」司徒雲湊過去想聽。「出去!」谷長風大喝一聲。
「喔。」
父女倆對看一眼後,各自掛著不情願表情,轉身離開。
谷長風看著他的救命恩人被他罵出門,頓時瞠目結舌,不明白這對父女怎麼這樣奴性,非得他出言喝斥,才願意聽話。
歎了口氣,谷長風起身準備更衣,佯裝沒察覺窗戶邊開了一條隙,吹進涼風,外加兩對如影隨行的目光一如果恩人想看,就讓他們看吧,只要不要叫他以身相許就好了。
誰讓他人在屋簷下啊……
十多日過去,谷長風在這對父女□中的「子虛谷」裡,已能自理日常作息,對於出谷之後待辦諸事也有了想法。
墜谷三日之前,他與善品酒的妾室沐香蘭及弟弟谷南風一同前去蘇氏酒莊。
墜谷那日稍早,他在判定蘇氏酒莊擁有能與他谷家酒樓聯婚的實力之後,便與蘇氏女當家蘇雲娘約在一處清雅別院商談二人婚事。
不料,就在他給予玉鐲為聘禮,二人舉杯共賀聯婚之後不久,他便發現自己被人下了迷藥。他當時雖奔上馬車想逃出求救,不料馬車卻跌落谷底。
下迷藥之人是誰、馬車一事是意外還是人為、蘇姑娘是否安然無恙……都是他如今迫切想知道的事。
這日窗外出了大太陽,映著藍天白雲煞是好看。谷長風起床盥洗之後,便想外出尋找司徒莫明,欲告知他將離開之意。
這對父女縱然古怪,但對他的三餐從沒短少過。那些奇怪到讓他不敢多問、卻讓他恢復神速的湯藥也沒停過一回。這樣的恩情,他是斷然一定要報答的。
谷長風推開大門,拂面涼風讓他揚起唇角,大口呼吸著春意新芽的味道。活著真好!
他迫不及待地走出房門,身子卻是同時一匱。
他目光發直,背上發毛地看著眼前的藍天白雲、青山綠水,還有一一墳墓墳墓墳墓!
大大小小約莫十來座墳墓圍著屋子而建,還有一匹身形約莫他一半大小的巨狼正匍伏於某座墳墓前。
谷長風對上狼目,這回倒沒怎麼驚訝。
司徒莫明說過她養了一匹狼無憂,那狼是她救回來的,自小養到大,比對她爹還親。誰身上有她的味道,那狼便絕對不咬人。
司徒莫明今日早上看著他的臉用早膳,吃完東西後雙手順勢就往他衣擺抹去,他身上該有她的味道,所以不用擔心。
黑狼朝他露出尖銳白牙,發出一聲低咆。
「你是無憂吧?」谷長風揚起顫抖唇角,試圖套交情。
那狼眼露凶光,一副想置他於死地,將之當成大餐的模樣。
谷長風身子往後一退,緊盯著那匹感覺很想咬斷他喉嚨的大狼,嘴裡喃喃說道:「我是你主人司徒莫明救回來的人,和你也算有些關係,你切莫傷害了我,讓你的主人傷心……」
「谷長風,你在跟誰說話?我也要說!」司徒莫明從他右手邊十步遠的小徑走來,身後跟著一匹狼。
「我在跟你養的狼無憂打招呼一」谷長風看著她身邊的那匹大狼,聲音戛然而止。
「那只我不認識…看起來挺凶的。」司徒莫明叼著一根草,晃悠悠地朝他走過去。
「你別過來……」
谷長風聲未落,司徒莫明身邊的無憂已經朝那匹狼飛撲過去。
司徒莫明嘴裡的草掉了下去,忿忿瞪向兩匹纏咬在一起的狼。
「司徒姑娘,我們先回屋裡……」谷長風才朝她走了一步,司徒莫明已經與他擦肩而過,朝那兩匹狼飛撲而去。
「無憂,你幹麼跟我搶!我好不容易有架可以打!」司徒莫明在二狼糾纏成一團、張嘴互相扯咬之際,伸手就探人其間。
谷長風倒抽一口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心急如焚地放聲大喊一一「司徒姑娘,小心!」
「為什麼要小心?」司徒莫明回頭,奇怪地看他一眼。
「人命關天啊!」谷長風大吼。「狼又咬不到你,你是在叫什麼?」
「我擔心的是你!你快點同我回屋子裡!」谷長風朝她伸出手。
「我爹娘會救我的。」
「你爹娘不在此處,你要他們怎麼救你?」谷長風再往她靠近一步,張開雙臂。「你快過來……」
「我爹娘就在屋頂啊!」
谷長風回頭——屋頂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司徒雲,另一個則是人高馬大、身樣熊形化的女子。二人正一派悠閒地並肩吃餅。
「令嬡有難,請速相救!」谷長風喊到臉紅脖子粗。
「她哪裡有難?我瞧她玩得挺開心的。」烏春鳳抱起丈夫,從屋頂上往下跳。谷長風看著站在面前的兩人,再看正繞著兩匹狼打轉、試圖插入其中的司徒莫明,完全喪失了方才走出房門的春暖花開好心情了。
他雙膝一軟,往地上一坐,索性什麼也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