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穆沙是個很合作的病人,內服的藥、外敷的藥,他都是靜靜的喝下,靜靜的看著她為他換藥,但她從他俊臉上的蒼白與額上的冷汗,知道那肯定很痛很痛,可是他卻一聲不吭,這反而更令她難過。
他代替自己承受了這種痛,而這種傷口的癒合並不容易。
她還能替他做點什麼?官紫熏歎息一聲,卻見到服侍闕穆沙用餐的一名侍從,端著裝著午膳的漆盤從他的房裡走出來。
她從涼亭裡起身上前一看,注意到那一盤菜飯又沒吃多少。闕穆沙體貼她一整天又要幫忙換藥、又要伺候他喝藥,晚上還因為擔心他而睡不好,怕她太累,三餐的事就交由其他人負責服侍,可看看,他根本沒怎麼吃!
「怎麼又是這樣?」
「夫人,因為傷口復原緩慢,大夫希望在飲食上口味要吃得清淡點,但七爺一向嗜辣……」
「太清淡對嗜吃重口味的人來說肯定吃不慣,還是適當的加一點調味,不需太多。」她說著便道:「我來煮一點鹹粥,再加一點點辣,總得吃東西才行啊。」
「那太好了,夫人煮的,七爺一向最愛。」侍從是從京城一路陪著闕穆沙南下的,所以對他的生活習慣也很清楚。
最愛嗎?他怎麼從不跟她提起呢……官紫熏精神抖擻的就往廚房裡去。
她很善於烹煮,這一點她很早就發覺到了,只是她討厭辣味,所以幾乎不曾煮過辣的料理,這讓她想起第一次與闕穆沙共餐時,有整桌辣的山珍海味,她印象深刻。
可是為什麼當時她只覺得難以下嚥,可此刻嘗起來卻沒有那麼讓人反感?反而有股熟悉的味道?她拿起小碟子試味道時,臉上不由得浮現困惑。這不應該單單只是因為確定了自己是他妻子,心境上有了轉變的緣故吧?
這道簡單以文火炆煮到入口即化的魚香粥,得先拆去魚骨,剔出魚肉,喝來湯白汁稠,帶了魚肉的鮮甜,加點辣則讓味道變得濃厚豐富,另具風味。
官紫熏用碗盛起微辣的鹹粥,放在盤子上,拿了湯匙及碗筷,一路端到闕穆沙的房裡。
熟悉的香味先飄入房裡,也打斷了闕穆沙的思緒,他原本正在思索要如何跟肅王爺解除婚約。
叩叩!敲門聲響,門隨即被打開,就見她端著一碗鹹粥走了進來。
是魚香粥,粥品滑嫩,味濃可口,是他以前最愛的宵夜小點心。
想到過去都是她親自為他烹煮三餐,他己經好久好久沒有再嘗到她親手做的味道,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抑制胸口的激動。
官紫熏勸道:「我煮的粥,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我有加了你愛吃的辣,多少吃一點好嗎?」
這一點是他最無法理解的,她應該也是愛吃辣的,不知為何失憶後連喜好也變了?這讓他有點擔心,她對他的愛會不會也像習慣一樣改變……甚至消失?
她將粥放到桌上,把湯匙放到他的左手邊,卻見他左手微微顫抖,湯匙拿得有些不穩。這純粹是因為他的情緒太過激動,他沒想到竟然還能喝到她煮的粥,這是多麼幸福的事!
「不好拿嗎?還是我餵你好了。」她忍不住開口。
黑眸瞬間浮現溫柔,「好。」
她莫名的心兒怦怦狂跳,將熬煮到軟爛的粥吹涼,一匙一匙的餵進他的口中,許是這動作太親密,氣氛登時變得曖昧起來,偏偏他那溫柔到要足以誘她沉溺的黑眸又緊鎖著她,搞得她心跳加快,全身燥熱不已。
不就是一碗粥,吃的人沒有滿頭大汗,她卻是香汗淋漓,這不由得讓她想到晚上同床共眠時,睡在他身邊總是讓她全身僵硬,雖然他讓她睡在他沒有受傷的左半邊,但一想到自己會踢被,睡姿肯定不佳的,萬一踹到他總是不妥,所以她想和他分房睡,但他卻很堅持,還說她一定得待在他身邊,他不想再獨眠。
「想什麼?」
「想跟你睡覺——」意識到自己脫口說出了什麼,她嚇得住口,粉臉漲紅。
此刻,外頭陽光仍烈,他的妻子卻想跟他上床!闕穆沙臉上的笑容不由得加深了,黑眸邪魅,沙啞低喃,
「你想念我了。」
俊美的臉孔散發著誘人的危險魅力,那帶著曖昧的沙啞聲嗓更像在勾引著她,她莫名的有些醇然,卻明白他肯定搞錯了。
「也是,我只能用一手輕輕擁抱你,其他的親密動作都做不了……」
「不是的,我指的不是那件事,我是想到上床時總是很擔心會踢到你——」她急急搖頭,胡亂的解釋著,因為他的表情帶著促狹的邪惡,令她臉紅得不像話,更是急得要說明白。
但闕穆沙卻拉起她的手往床邊走去,她尷尬的想甩開他的手,但他卻以不弄疼她的力道執意的將她帶到床上。
「不要……你的傷……」
她羞窘的看著他先行躺臥在床上,竟不顧身上的傷想將她拉上床去,她快嚇死了,但因顧及他身上的傷不敢太抗拒,就這樣被他拖到懷裡。
叩叩!「七爺,奴才送藥進來了。」
闕穆沙臉色一沉,她則是急急的從他身上跳了起來,站在床旁,一張粉臉紅通通的。
呼!好在下人及時送藥湯進來,要不然,她真的無法想像在他傷成這樣的情況下,他們要怎麼行房……
但她的安心只有一下下,他目光如炬的盯視著她不放,在隨侍退下後,親密曖昧的氛圍仍然不散。
「我伺候你喝藥。」還是趕快找點事來做,分散他的注意力。
她拿起藥碗吹了吹,小心的將藥餵入他口中。
良藥苦口,藥的味道的確不太好入口,闕穆沙眉頭微微一蹙,卻無法抱怨藥太難喝。
不過官紫熏還是從他表情上的細微改變察覺到了,她在心底偷笑,卻貼心的沒有拆穿他,以免他覺得丟臉。
將苦藥一口又一口的喝入口中,闕穆沙其實是自作孽,以前他受傷吃藥,總是吹溫了藥湯後,整碗拿起來一口氣喝完,不管是多苦多難喝,一下子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