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誰拉我的頭髮……」安姬人未醒,輕軟的嗓音帶著一絲慵懶從喉間發出,有著困意的聲音像在撒嬌。
不知不覺,刑清霆露出寵溺的笑意。
他頭一次看到這麼可愛的安姬,沒有一身防備的尖剌,像初生嬰兒般純淨,在他這個「仇人」身邊睡得香甜,染了花汁似的唇瓣微微一噘。
若是每日清晨醒來能看見如此清妍的睡容,想必一天的心情會變很好吧!再無煩憂。也許是他盯人的眼神太熱烈,本來上身趴在床頭,睡得不舒服的人兒就半夢半醒,那種被人盯著的熱度她感應到了,眼皮顫了顫,似睜未睜地動了幾下,而後才有如千斤重地抬起眼睫。
入目的是一張如花美顏,安姬怔了怔,尚未回神。
過了一會兒,她才驀然啊了一聲,像受驚小鹿般迅速連人帶椅往後一滑,水色瀲灘的陣子睜得老大。
「你什麼時候醒的?」她居然睡著了,還離他那麼近,她的警覺性幾時變低了。
「剛醒不久。」聲音有著沙啞,可見他好些天沒開口說話了。
「喔!那你……呃,渴不渴,要不要喝點花蜜水,是我半夜偷出去採集的花蜜。」標榜純天然的花蜜都不純,難喝,自己采最好了。「你出去過?」他喝口花蜜水滋潤喉嚨,目光如炬地看向那有點心虛的小臉。
「那個……沒人瞧見,我有很小心的隱匿身形。」她來回了好幾趟才收集到足夠的花蜜。
「用你原形?」他的聲音沉得有幾分陰鬱。「……附近的花房種了很多的花,蜜水豐甜,我從通風孔進入,以妖精語喚醒沉睡的花朵,它們一個個歡迎地展開闔上的花瓣,任我採擷。」她避重就輕地說。「安姬,你有沒有想過花房會設有雲端監控器,你的身形再小也有可能被捕捉到。」他說得很輕很柔,彷彿在哄著孩子入睡,但熟知他的人都曉得他正在發怒邊緣。她一聽,驚慌地失了血色,「我……我打電話給海麗,讓她去處理,她很厲害的,無所不能……」
看她都語無倫次了,指望著不知飛到哪個國家的矮小女人,想氣卻氣不起來的刑清霆扶著發疼的額頭,「把我擱在矮櫃上的計算機取來。」
「你要幹什麼?」知道自己可能犯了錯,安姬十分乖巧的照辦,把銀色面板的手提電腦放在離刑清霆最近的床頭櫃上。
她只有做錯事時才會像一隻全無脾氣的綿羊,企圖以溫順掩飾掉所犯的過錯,想把此頁揭過。
他睨了她一眼,銀眸透著無奈。「一會兒你就曉得。」
屏幕被打開,與衛星訊號聯機,他點出西雅圖的地圖,放大的街景一幕幕掃過,路上的行人都清清楚楚的展現。
「咦!這是我們住的飯店。」好逼真,好像真能看得一清二楚,連她放在陽台邊的植物也……
啊!這是空拍照,由上而下實景入鏡。
「你說的花房在哪個區域?」她不是在人界住得比他久嗎,居然不會使用人類的計算機設備。
安姬表情古怪的一指,「你怎麼會用這個怪箱子,它笨重又不好玩,老是跑出一堆怪符號,看得我眼花撩亂。」
「蠢人不會瞭解尖端科技的有趣,它簡單又容易上手,鼠標點幾下就能找出你要的東西。」他只用了一個月時間就摸清了它的裡外構造和功能,靈活運用。
「哼!一點也不像老鼠,憑什麼叫鼠標。」安姬遷怒。
「它像不像是一回事,重點是你懂不懂得駕馭它,讓它像老鼠一樣挖掘出每個家庭不為人知的秘密,像這樣。」他示範地輕輕一點,屏幕上出現花房的外觀。
拉近,放大,花房外有一頭大狗躺在躺椅旁曬太陽。
畫面再一轉,直接切入花房內的雲端硬盤,刑清霆找到那一晚的數據,他查了查,發現這家的主人尚未去查看,於是便駭入硬盤中,找出當晚拍到的畫面,他很用心的——搜尋,找到幾個令人生疑的地方,做刪除動作。
之後他又覺得不妥當,萬一對方是高手,將刪除的畫面全部還原,那不是反而曝露了安姬的行蹤?
於是他把前一晚的景象複製了一份,從雲端取走當夜的記錄,再把複製的那一份貼上,大功告成。
「你自個看看你到底犯了多少錯。」他把取來的影像播放出來,特意以箭頭指出她被拍到的畫面。
一、二、三、四、五……天哪!足足有二十個,她怎麼這般不小心,不是露腳便是露手,都沒有隱匿好全身。
其實想法簡單的安姬根本沒想到有人會在花房安裝監視器,她來的那一年計算機還不普及,也沒有所謂的網絡,崇尚自然的她對電器用品又全不感興趣,也毫無學習意願,認為與植物相處有趣多了。
「來到人類世界就好好的做人,不要隨意現出原形,我不曉得有多少同類來到人界,但你的行為會為害到他們,甚至你自己也會有危險,瘋狂科學家、宗教狂熱分子等,這些人會以狩獵你為樂。」他叮囑。
「我正正經經的做人,為了賺取生活費還特意扮成魔術師,以白魔法來換取觀眾的掌聲,可我一點也不想表演,只想睡在花床上,聽著風的搖籃曲。」她的懶病又發作了。
聽著她委屈兮兮的埋怨,刑清霆既好氣又好笑,她的孩子氣還真重。「那你就該待在妖精界,不應離開。」
安姬氣不足但理壯的反駁。「是誰一見到我就說要把我丟進黑烏鴉森林?雖然我外袓父住在黑烏鴉森林,但要到黑羽族起碼要飛上一天一夜,裡面的魔物又多又可怕,我被你嚇著就出走了。」
她絕口不提和人類男子私奔一事,那是她畢生做過最大的錯事,她至今仍深深地後悔著。
「我是有不對,不該嚇喊你,可你似乎不是為了這件事離開。」他語帶嘲笑,當年的事大家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