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是多久?」她還有很多事要做,譬如結婚、生子、做全職媽媽,她要她的孩子擁有父母全部的愛。
驀地,賽巴斯克的臉黑了一半。「你想跟誰結婚、生子、做全職媽媽,那個燒不怕的段天軍嗎?」
「哎呀!你怎麼又偷聽我心裡的聲音,不是說好禁止窺視嗎?」所思所想全曝光有什麼意思,根本像是住在顯微鏡底下。
「不小心聽到……」呿!他幹麼解釋,這女人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裡。「重點是你居然想背叛我,還在我身邊就想著別的男人,你當我死了不成?」
「別氣、別氣,我哪有那麼想嘛!你目前只是借調而已,總有一天要回去,等那時候我們還能在一起嗎?我們人類跟你們不一樣,是要有伴的,不然我老得走不動了,誰來照顧我?」等器官衰竭,反應變遲鈍,人也開始七痛八病的,總要有個推輪椅的人提醒她該吃藥了唄。
死神不會老、不會死、不會生病,他們無法瞭解人的無奈,而她是個很怕孤獨的人,沒人作伴她會害怕。
小時候是外公、外婆,長大了是事務所的同伴,她之所以不肯搬離是因為這裡有吉卜賽、一級生、安姬、鍾璧,就連燒肉便當也是可愛、風趣又充滿睿智的小婦人。
「我會照顧你。」他的心只能跟她走。
原來愛就是這麼簡單,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蔓延了,要不是面臨差點失去她的衝擊,他也不曉得自己的心也會痛,痛到他幾乎要放棄永恆的生命。
不論是不是真話,夏春秋都動容的紅了眼眶,不該悸動的心生了情。「我會變得很老很老,老成滿臉皺紋的老太婆,我只要你記得我還沒老去的模樣,不要你看見我變醜的樣子。」人老珠黃了,男人還會多看一眼嗎?
她從不去猜測男人的心,人心易變。
「我不嫌棄。」他看的是靈魂。
夏春秋甜蜜的笑了。「你對我太好會害我愛上你的。」
她在告誡自己不能愛、不可以愛,死神沒有心,他們在漫長的歲月中已失去對愛的感動。
「那就愛吧!」他允許她愛他。
「……壞人。」她輕聲埋怨。
「因為我愛你。」賽巴斯克低冷的嗓音說出最動人的情話。
「……」她僵住,面露恐慌。
「愛你,所以捨不得,我不能原諒傷害你的安娜,她該被禁錮在最冰冷的海底。」日日水淹,感受窒息的那一刻。
夏春秋語氣哽咽的抽了抽鼻子。「你害我想哭。」
「哭吧,我的懷抱只留給你一人。」她讓他體會到什麼是愛,而他會永遠珍惜,即使她容顏不再年輕。
想起安娜的索魂剪、窮追不捨的濤天恨意,夏春秋終於後怕的有了淚意,若不是她有十字劍又剛好發揮效用,安娜就得逞了。「賽巴斯克,我好怕,她是真的想殺了我。」
原本只是抽抽噎噎,她越想越怕的哭了起來,手上的傷也好像越來越痛了。
「我在,別怕。」臉色很冷的賽巴斯克右手輕拍她的背,左手隱忍什麼似的一握拳,一條街以外的電器行發出電器爆開的聲響。
「賽巴斯克,可以開燈嗎?」好暗。
……燈壞了。「好。」
死神的手一收一放,所有的燈又亮了,包括街上的路燈、霓虹燈、紅綠燈。
碎掉的燈泡,燈管重新粘合回去,像從未碎了一地似的,人們鬆了一口氣,打怪的打怪,上網的上網,洗澡洗到一半的繼續洗澡,一切的事彷彿沒發生過。
「手痛。」她帶了點撒嬌泣訴。
「我看看。」賽巴斯克溫柔地將她的手拉到面前,看到傷口四周冒出的黑氣時,眼底的怒意更熾。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你的臉色很難看。」幾道小割傷而已,擦點藥膏就好了。
「你這是被死神的利器傷到,我們各有各自用慣的收魂工具,安娜的索魂剪具有魔性,它在傷你的同時,將剪子上的死氣經由傷口融入你的血液中。」以人類的說法像是中毒了。
「很嚴重嗎?」她不安的問。
「有點麻煩。」不好處理。
賽巴斯克嘗試著把黑氣吸出,但才一吸出,那又化為薄薄的黑霧從傷口處鑽入。
這時,有個不長眼的不速之客自尋死路上門來了。
「賽巴斯克,你氣消了吧,來,我準備好了,你踹我幾腳……」別太重呀!他還要留著腳走路。
「你還敢來——」一團火球飛了出去。
前來負荊請罪的朗尼剛現身,乍見大火球朝他飛來,順勢地揮出去。「一定要來的,不然朋友沒得做。」數百年交情到此為止。
「來了一樣做不成,你是怎麼跟我拍胸脯保證的,可是你卻沒有做到。」他對他太放心了,渾然忘卻他凡事不上心的德性。
這幾日賽巴斯克忙著工作,一台七四七班機起飛不到一個小時,便墜機在越南北邊的叢林,機上一百零七條生命,只有九人存活。
他們不是一落地就全部喪命,那還比較好收拾,看到靈體就收割,不用一上午便能解決,而是機身前段一落地便起火燃燒,前面四十七個人當場殞命,無一生還,而後半機身則微沉入淺潭底,還有人爬出。
有人重傷,不會馬上死去,但救援不及時,有的死於失血過多,有的受病毒感染,有的失溫致死,有的是活活餓死,在那種情況下人人自危,誰都想活下去,而食物只有一點點,所以有人被犧牲了。
賽巴斯克花了五天四夜等待,終於等到航空公司派來的空中救援,他的工作才算結束。
有五男四女活下來,其餘全死於空難,史稱七四七驚魂,無數人為亡者悼念。
但在他接下工作前,事先就防著蠢蠢欲動的安娜,並特意交代身在台灣的朗尼多注意,他將自己的女人交付給朗尼,並不是要她遭遇危險,而是平平安安等他回來。
可是朗尼沒做到,他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