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種行為習慣是潛意識使然,還是個性作祟?通常有這種行為的人,多半性格都不是很開朗,內心裡或多或少有形成他們這種個性的陰影存在。
可是這幾天,他發現黎湘南變得很不一樣;她像蛻去了一層枯化、陰鬱的外皮,全身上下充滿了春的氣息,嘴角、眉梢、眼底處處溢滿著盈盈的笑意。
她變得愛笑,輕快有朝氣,像是所有的煩惱一掃而空;不過……
「你最近變得很不一樣。」高日安上前一步,跟在黎湘南身旁。
「哦?有什麼不一樣?」黎湘南眼波一轉,四處是興。
「變得很有朝氣,很明亮,很顯眼。」高日安連連用了加強語氣;頓了頓後問:「是不是有什麼喜事?我看你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在歡笑。」
「你太誇張了,我還是我。」走到了更衣室前,黎湘南停下腳步問:「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高日安支著牆,想了一會,還是從口袋裡取出那封皺巴巴、電腦打字的信。他說:
「我想跟你談談這封信,還有你--」
「沒什麼好談的!」黎湘南眉頭一皺,丟下他走進更衣室。
就是這樣!
黎湘南看起來雖然整個人改變不少,她本該的青春在她身上亮麗顯眼起來,但是這一點還是沒變,禁忌仍是禁忌;只要提起有關或可能觸及到她內心那個壓抑--或者說秘密時,她的反應就跟刺蝟遇敵似的。
高日安收起皺巴巴的信張,耐心地在更衣室外等著。
過了很久,黎湘南才從更衣室出來。
「你就不能放過我嗎?為什麼對我的事那麼感興趣?」
黎湘南對高日安簡直厭惡到了極點,她快步走向電梯,下樓,出大廈,完全不理一直跟在她身旁的高日安。
「湘南,別這樣,聽我說--」
「你到底又想研究我什麼?你到底想找出什麼好證明說我是個瘋子?」
「湘南,別這樣,我--」
「滾開!」黎湘南不肯聽高日安解釋,沉著臉說:「你難道不知道你很討人厭嗎?你比那個袁丹美更令我噁心!」
「湘南!」高日安再也按捺不住,抓住黎湘南大聲說:「你討厭我沒關係,但請你冷靜一下!我絕對不是想刺探你什麼,只是因為我愛你,我關心你,所以找才會--請你相信我,我對你是誠心誠意的。我從未企圖打探你的隱私--我可以發誓,如果我對你有任何虛情假意,我願遭受天打雷劈。」
「發誓是沒有用的,高日安,誓言只是用來矇騙上帝的幌子。」黎湘南冷冷說:「你對喬志高所做的事該怎麼解釋?你不是勸我別跟他來往,要我小心他,還企圖向我揭發他的隱私?」
「我承認。但為了保護你的安全,必要時,我還是會出此下策。」
「說得多冠冕堂皇!你以為你是上帝嗎?誰賦予你這樣的權利?保護病人的隱私不是醫生的責任嗎?我看你充其量不過是個缺德的郎中。」
「我並不是一個醫生--等等!病人?你剛剛說什麼病人?」高日安顯然被搞糊塗了。
「你何必再裝蒜!」黎湘南說:「像你們這種人,總是認為除了自己,天下的人都是瘋子、神經病。你想告訴我喬志高是個神經病是不是?告訴你,我絕不會因為他曾到你的辦公室尋求過你的協助,就排斥他,斷絕和他的來往。你忘了,我也是個『瘋子』!」
「湘南,你到底在說什麼?誰說喬志高曾尋求過我的協助?別說我不是個醫生,就算是,他也從未到過我的辦公室!」高日安越聽越糊塗,試圖澄清疑點。
「你是說,他不是……」黎湘南也迷惑了。「那麼,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為什麼勸我小心他?」
「他是--」高日安就要衝口而出,又壓抑住說:「就像你說的,我沒有資格批評或論斷別人。但請你相信我,他對你別有居心,我懷疑他--」
「你懷疑他什麼?」
高日安想想,搖了搖頭說:
「我也說不上來,總覺得他有點不對。他太冷太陰了,而且又--」
他說到這裡又住口不言,抬頭朝馬路對面大廈望了一眼。
「又怎麼樣?」
「沒什麼。不過,如果你執意跟他交往的話,希望你一定要聽我的話,徹底瞭解他是怎樣一個人。到那時,再由你自己去判斷要不要跟他繼續維持朋友的關係。」
「你到底想說什麼?」黎湘南滿腹疑問。高日安說得吞吞吐吐,又多作保留,真正的問題卻仍疑惑不清。她望著高日安,以為他會再多說什麼,但他沒有。
「你不把事情說清楚,我怎麼會明白?」黎湘南不禁皺起眉頭。喬志高對她真的會是不懷什麼好意?她越想越急躁,蠻不講理說:「你到底說不說?你不說,我就認定你是在挑撥離間!」
「他不說,我來說。」背後極突然地響起尖銳高亢的嗓音--
煞風景的聲音,煞風景的人。
高日安和黎湘南一致皺眉轉頭,齊見舒睛朝他們走來。
「你想做什麼?」看到她,黎湘南不自覺地心情就不好。
高日安拉著黎湘南想走。他和舒睛有過婚約畢竟是事實,但他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和她鬧得不愉快。
「等等!高日安,你別想走!」舒晴擋在他們面前。
黎湘南掙開高日安的手,眉頭皺得很緊。她一向對舒睛就沒有好感,討厭她全身上下那種「後上帝」的人工美,此時看著舒睛那一臉塗得像日本「能劇」的臉譜,厚厚一層白粉的臉,更是令她始終展不開眉。她口氣冷淡地說:
「你有什麼話就快說,別擋住我的路!」
「少裝了,黎湘南,我就不相信你真的像你表面裝得那麼清純無辜!」舒睛下巴抬得高高的,鼻子哼著氣。「會跟舞男牽扯不清的人,還在假裝純潔!」
「你說什麼?」黎湘南沉下臉,神情有種說不出的、超出她年紀的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