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認識默君哥哥?」
「嗯。」義明日頷首,神情若有所失。
「公主,咱們既然來了,不如進竹屋裡喝杯茶,也好與程姑娘「聊聊」。」瓊芳瞧她在見到程湘姬的美貌後垂頭喪氣,忙提醒她,人美不要緊,人品為要,讓她進一步瞭解程湘姬的品性可否配得上東方公子。
義明日這才提振精神,程湘姬聽見瓊芳的話後,立刻將人請進小築裡。
竹編的屋子裡頭雖不大,但佈置得清幽乾爽,一點塵埃也沒有,程湘姬親自去端了幾杯茶出來。
「公主請用,這茶葉是我親手所摘,是今晨才飲過露珠的嫩葉,這沏茶的水也是山泉水,經過三道的沏茶手續才泡出這杯茶,您且試試還滿意嗎?」程湘姬親切詢問。
這茶是用竹杯所盛,義明日才端起杯子,茶香便伴著竹香撲鼻而來,飲了一口,簡直上乘,就算是茶道專家,沏出的茶也不過如此。
端茶的手有些微抖了,瞄見牆上掛著一幅山水畫,筆觸酣暢灑脫,十分有韻味。「這畫……」
「這畫是我平日無聊時隨手塗鴉,您可別見笑。」程湘姬不好意思的說。
無聊時畫的……無聊時能畫得像名家手筆,果然厲害。她心更沉了些。
本以為出身武林必是性格粗獷,但顯然不是如此,人家毫無疑問是大家閨秀。
「哎呀,這不是東方公子的衣裳嗎?」瓊芳眼尖地見到有件男性袍子掛在一角。
東方清平的衣裳?義明日忙將眼珠子轉過去,果然看見那銀白袍子,這件衣袍自己見他穿過,確實是東方清平的,但怎會在程湘姬這兒?思及此,她胸口馬上像萬箭鑽心。
「喔,這是上回默君哥哥來時與我比劃劍術時,我的劍不小心劃破了他的袖子,我讓他留下這袍子修補,如今袍子已補好,既然武雄過來了,就順道幫我帶回去給默君哥哥吧。」程湘姬笑著將衣袍取來交給武雄,義明日瞥見那袖口多繡了株幽蘭,曉得那破處被一雙巧手繡上蘭花遮蓋住,一點也瞧不出曾經損毀過。
霎時她腦子裡突然浮現出當日東方清平與程湘姬兩人舞劍時的身影,那畫面必定十分唯美,姿態絕艷……
這程湘姬能文能武,將來兩人舞文弄劍,倒真與他絕配……
「公主想必與默君哥哥是朋友吧?」程湘姬笑問。
義明日略微恍惚的點頭。
「那您當知下個月十九是我與默君哥哥的喜日,您會來喝喜酒嗎?」
義明日聞言恍若丟失了呼吸,雙目散發冷意,武雄見了手腳發涼,就怕她被刺激得即將發作。
「公、公主日理萬機,忙得很,那日應當沒空過去!」他忙替她回答。
「那多可惜,默君哥哥那日與我還要共同舞劍饗客,公主無緣見到了。」程湘姬一臉惋惜。
義明日倏地站起來,瓊芳心想公主終於忍無可忍了,這名女子恐怕要遭殃了,武雄更是嚇得趕緊擋在程湘姬身前,就怕慘事發生。
程湘姬見武雄突然站到自己面前,不解他在做什麼。「武雄,你擋了我與公主了。」她推了推武雄。
武雄死活不肯移動。「程姑娘要聊就這樣聊,見……見不到臉也沒關係。」他聲音輕顫。
「你這是——」
「你讓開!」某人發出怒聲了。
武雄嚇得跪下去了。「求您不要啊!」
程湘姬見他膽顫心驚的樣子,這才察覺有異。「武雄發生什麼事了嗎?」
瓊芳當然是站在主子這邊,既是公主的情敵,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該怎樣就怎樣,公主就算想要她的命,那也是她命該絕!「武雄沒發生什麼事,要出事的是——」
「沒事,武雄方才沒規矩的在我之前先喝了茶,這是自知有錯所以下跪向我請罪。」義明日雙眼冒火的瞪著武雄。
武雄一聽趕忙磕頭抹汗道:「是是是,是我平日在東方府懶散慣了,不知規矩,見茶香撲鼻就忍不住先嘗了,請公主恕罪!」他跟著演了一場。
「嗯,這次就饒了你,回去讓東方公子自己教訓你,還不起來?」
「多謝公主不計較,回去我定自己向公子領罪。」武雄慌忙爬起身。
「瓊芳,時間也不早了,咱們該回宮了。」義明日僵硬的道。
瓊芳一愕,就這樣回去了嗎?公主甚至還未向對方說一句重話,這樣如何讓程湘姬知難而退,自動讓賢?
「公主難道不對程姑娘再多說些什麼嗎?」瓊芳眼珠直轉,心急的問。
「不必了,咱們走吧。」義明日面無血色的轉身出了小築。
程湘姬見她不知何故神色驟變,便追了出去,在她上馬車前再次邀請,「多謝公主駕臨寒舍,若能夠還是希望當日您能上東方府,喝一杯我與默君哥哥的喜酒!」
義明日面容徹底刷白,低喘了幾聲後捏緊衣裙,沒回頭,閉上眼咬牙道:「好的,我會考慮,不過在此先祝你們倆成親後百年好合、鶼鰈情深!」
「會的,多謝公主金言!」程湘姬喜道。
「你與東方公子大婚,我也沒備上什麼好禮,這是當日我代後冊封時,二世帝贈我的鳳釵,上頭鑲有珍貴的東珠,就算給你當作新婚賀禮了。」她原是來逼退情敵的,哪裡有帶什麼賀禮過來,只好低頭拔下自己頭上鑲有東珠的鳳釵,回身塞進程湘姬手裡。
程湘姬捧著她強塞給自己之物,還來不及說什麼,她已進到馬車裡了,瓊芳跟著很快拉下簾子,不讓人見到她死白的面孔,武雄更是動作極快的跳上駕座,馬鞭一揮,連對程湘姬說聲再會的時間都沒有,駕著車火燒屁股似的離開了。
天空瑞雪紛飛,一株株的梅樹上沾染片片雪花。
義明日手抱著件東西站在琉璃暖閣外,望著裡頭品茗的男子,那男子衣衫考究,舉止有度,整個人流蕩著溫雅的神采。
瞧了一會後,她驀然低下首來,神情落寞。
「今日特寒,你怎站在這吹寒風?」不知何時,坐在裡頭的人走出來了,錦衣博帶,玉樹臨風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