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樣看著他的父親帶著他的老婆與大女兒經過他面前,然後他才發現程東文不知何時就坐在客廳最近門的沙發上。
一個多月後,放學返家路上,在一條狹窄小路,他被三名它校學生攔住。為首的那人說他媽媽勾引別人老公,又說他這個私生子恬不知恥地幫自己的狐狸精媽媽找男人,像個牽豬哥的。下一秒拳頭落下,初時還能擋幾拳,在其中一人抽刀在他左眉骨上落下一刀,肚腹又挨幾拳後,他漸失體力,對方又一腳過來,他重心失衡,往後跌坐在地。
一個紮著馬尾、身上還穿著高中制服的女生不知從哪方向過來,扔了書包長腿一旋踢倒一人,再一個正踢踢中另一人下巴;為首的那人抬臂,一拳就要招呼過去,她反應靈敏,長腿再抬,一個側踢讓對方倒地。
他眉上那道傷口的血順著睫毛滴落,他抹了抹眼皮,視線裡有血,他還喘著氣,但他仍清楚看見她長腿在半空中劃出俐落弧線,然後他看見了她翻飛的黑百褶裙下那件黃色寬大運動短褲……好醜。
女生回頭看他一眼,隨即擋在他身前,母雞保護小雞的姿態,他頓覺好笑,也真笑了出來。她像看神經病一樣地看了他一眼,回身與那三人對峙。「喂!你們幹嘛打人?」
「管我們為什麼打人,你認識他是不是?」為首的那人爬起身,手肘被地上小石子擦出傷痕,他搗著傷口兇惡開口。
「是不認識啦,就路過看到,有那麼一點不爽你們的行為而已。我說你們這三個未免欺人太甚,看人家好學生就欺負他啊?」
女生音色清脆,翹著下巴的樣子有幾分神氣。「拜託一下,你們學校的名聲很差勁了,不要穿著校服出來惹事好不好!很丟你們學校的臉欸。再說,穿著校服校外打架,這不是擺明了要路人記下學號好通報學校嗎?沒看過像你們這種要霸凌人家還霸得那麼笨那麼蠢的!?」
女生長相秀氣,吐出來的話卻不是那麼回事,那三人像是傻了,愣在原地。
「要打架鬧事也要先學會怎麼滅證,哪有這樣傻呼呼穿著有學號的制服就出來揍人的。我保證你們明天去到學校一定先被教官叫去問話,接著就是等著被記過,搞不好還被退學咧。」
「呸」了一聲,為首那人朝她走來。「打架就打架,廢話這麼多!」才舉臂,還來不及出手,下巴中了一拳。
「嘶……」高中女生甩了甩手,喃道:「沒有手套還真有點痛呢。」也不知是真痛還是裝模作樣,她看著撝著下巴、五官扭在一塊的那人,笑嘻嘻問:「嘿,我這拳怎麼樣?我跟你講啊,我小學就開始練跆拳了,我們教練說我腿力很強,等年紀滿了就能去考黑帶四段。不過他說我就是拳頭弱了點,所以我想這一拳應該不痛吧?」
四段……拳頭弱?中招的那人痛得心裡髒字連綿不絕,他感覺骨頭好像移位了。他瞪著高中女生,腳步不停向後,最後轉身扔下同伴跑了。那兩人面面相覷數秒,也跟著拔腿就跑。
「跑這麼快……我拳頭應該還不錯。」女生揮了揮拳,笑咪咪轉身,見地上那人鮮血順著睫毛滴落,上前道:「喂,你流血了。」
程東俊不說話,還為上一刻她回身時的明亮笑顏而感到心跳像搶了拍,直至她矮在他身前,前傾身子湊近他傷口。「啊,傷口看著好像有點深。糟糕,破相了……」大概方才全身動過,她身上泛著熱氣,鼻尖浮著細汗,兩頰紅撲撲。他垂了眼睫,抿唇不語。
「其實私生子也沒什麼好丟臉的,我們都無法選擇出身與父母嘛,就像我爸他……哎呀,我是要說,那些人也真無聊,拿這種事欺負你。」她掏出手帕,往他傷口一按。
第7章(2)
本不覺痛,她這一壓,他沒能忍住地「嘶」了聲:她像無所覺,掀著那張唇又滔滔不絕:「不過你這身份是真的敏感,以後難保不會再遇上那些人;就算沒有他們,也還會有其他的他們,所以我建議你還是去學個防身術,或是像我一樣練跆拳,未雨綢繆嘛。我跟你說,跆拳很不錯,我本來鼻子過敏,練了後情況改善很多呢。」
落日餘暉在她長睫上匯成流光,他還能看見她面上細小的絨毛也碎著光。沒遇過動作這麼不秀氣的女生,倒也有些新鮮。
「怎麼都不說話?被打到嚇傻啦?」高中女生看他一眼,掀開手帕一看,啊啊叫兩聲,「你傷口可能要縫。我送你去醫院,然後你電話號碼給我,我打給你家人,請他們過去處理。」她一邊說,一邊拾起書包掛肩上,另一手去攙他。
他掌心按住她探過來的手,短暫相觸,他在起身、穩住重心後,不耐地格開她的手,道:「不用麻煩。」
「……」會不會太沒禮貌了?
他往前邁了兩步,回身時,那高中女生像是在發愣。他只思考一秒,上前奪走她手裡捏著的那條染了他血的她的手帕,按在自己傷口上,看她一眼,轉身離開。
也就是那一次,他決定去道館報名練跆拳。懂得自我防衛是必要的,不管是身體上的或心理上的。
「你那裡怎麼樣?」程東文看著他手指的地方。
徐東俊自遙想的往事中回神,他看著程東文,笑了聲,道:「不要裝傻,你我心知肚明這疤是怎麼來的。」他沒忘就醫時,醫生說再往下移個0.3公分,他眼睛就廢了。這麼狠的手段,要他如何釋懷?
程東文沉著俊臉,問:「所以你承認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他半瞇起長眸,再問:「當初日清被爆料回收過期生鮮,是你檢舉的?」
「你真健忘。我才說過我沒這麼大的本事。你們做事要是實在,又怎麼會被檢舉?」他笑了笑,「如何?決定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