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一早姚錦杉就帶了兩個奴才將它搬走,生怕她會反悔似的,看來他對自己的印象真的很惡劣。
童芸香不想再自怨自艾下去,捲起袖子,動手把妝奩推到該擺的位置上,接著打開幾口衣箱,將平常會穿的幾套襖裙找出來,放在容易拿取的地方,這也是她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嫁了人也一樣,凡事自己動手。
約莫過了兩刻,程承波的妻子劉氏前來探望,主要是聽說他們夫妻昨天沒有圓房,擔心新娘子會想不開,特地來看看。
「怎麼不找人幫忙呢?」劉氏見屋裡一團亂,就要出去叫人。
童芸香輕聲制止。「不用了,我一個人整理反倒比較快。呃……我該怎麼稱呼……應該是表舅母對不對?」
劉氏乾笑一聲,她的夫婿是姚錦杉的親表弟,其實應該叫表弟媳,不過事情的原由不該由自己開口,還是交給他們夫妻私下去說個清楚。「一表三千里,反正都是自家人,怎麼稱呼都可以。」
「是。」童芸香柔順地回道。
「還有……聽說昨晚你們沒有同房?」劉氏將她拉到椅子上坐下詢問。
童芸香臉蛋一熱,尷尬地回道:「呃……因為相公昨晚喝醉了,擔心自己滿身酒味,就睡在隔壁廂房。」
她不得已只好為那個男人找理由。
聞言,劉氏沒有理由不相信。「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所以趕緊來問問,沒事就好。」
「讓表舅母擔心了,真的沒事。」見劉氏態度真誠和氣,童芸香也就不再拘謹。「還有剛剛我讓娟兒幫我送封信回童家,先跟表舅母說一聲。」
「有事儘管吩咐他們,不要見外。對了,關于歸寧的事,因為兩家都住在杭州,應該不用太早出門,我已經把禮品都準備好了,要記得帶過去。」她打量著眼前的童家二姑娘,神態落落大方、溫雅有禮,要不是臉上那塊胎記看起來有些可怕,也不會拖到十八歲還找不到婆家,幸而緣分到了,擋也擋不住。
童芸香一臉歉然地說:「我並不打算回門,方纔已經請人送信到娘家,就是跟爹娘稟明這件事。」
出嫁前兩天,母親冷淡地說了一句「終於把你嫁出去了,可真是不容易」,這讓她下定決心無論受到再大的委屈也不會求助娘家。
「這是為什麼?」劉氏訝異地問。
她盡量說得委婉。「我想相公應該有很多事要忙,沒空陪我回門,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不急在這一天。」
劉氏搖頭反對。「那不一樣,對嫁出去的女兒來說,是為了讓爹娘放心,又不是住得遠,必須跋山涉水,才會回不了娘家。」
「真的不用了。」不用問也知道姚錦杉根本不會陪她回門,又何必自討沒趣?
「等我家老爺回來,我會讓他跟表外甥說一聲,要他陪你回娘家一趟。」劉氏並不曉得兩人的婚事是在不情不願的狀況下完成的,以為他們是正好看對眼,還很高興的跟婆母聊起公爹當年把那四件櫃送給童家老太太,因此撮合一段良緣,這就叫做姻緣天注定。
知道她是好意,但童芸香反倒擔心會引起誤會。
果不其然,當姚錦杉從外頭回來,就被程家老太太叫到跟前。
「你已經是童家的女婿,再忙也要陪你媳婦回娘家,這是禮數,可別讓人家在背後說你不懂規矩。」因為聽到媳婦說的話,老太太特別叮囑。
姚錦杉忍住反駁的衝動。「是,舅母。」
「這才對。」程家老太太滿意地笑了笑。「既然成了親,就要好好對待人家,別讓人家受委屈。昨晚你們沒有圓房的事好在只有自己人知道,否則傳到親家耳中,可是會來興師問罪的。」
他臉色有些不大好看。「我自有分寸。」
程家老太太這才不再追究。
姚錦杉俊臉上盛滿怒氣地踏進新房。「往後有任何事,先問過我的意見,不要立刻跑去跟程家人告狀。」
童芸香被罵得很無辜。「你指的是什麼?」
「當然是歸寧的事,你可有先問過我?」他質問。
「如果開口問了,你就會答應陪我回門嗎?答案當然是不會,那麼我只好婉拒表舅母的好意,但表舅母又問我原因,我便說你另外有事,沒空陪我回去,這麼說有何不對?」她試著跟他講理。
「這是你我之間的事,不要把其他人扯進來。」姚錦杉瞪著她,他不希望給程家人增添麻煩。
「我沒有……」這個男人打從一開始就認定是她在背後搞的鬼。
他根本不相信。「你敢說你沒有在程家人面前裝無辜、扮可憐,說我不肯和你圓房?那天我已經把話挑明了講,在我心裡只有一個女人,容不下第二個,但你還是非嫁不可,就得承受後果。」
「我再清楚不過了。」童芸香不再辯解。
「你最好記住。」他寒聲回道。
童芸香牽動顫抖的唇角。「我會的。」
「後天一早我會陪你歸寧,往後別又在程家人面前搬弄是非,這是我給你的警告。」姚錦杉鄙夷地道。
童芸香覺得委屈、冤枉,但又不想表現出可憐的模樣,那樣反而會令對方看不起,只有反擊才是保護自己最好的方式,於是她昂起下巴。「看來你真的很在乎程家的人,那麼就請扮演好童家女婿這個角色,別讓我爹娘看出你是被逼才肯娶我。」
姚錦杉冷哼一聲。「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你都敢當面威脅我了,還怕讓人知道嗎?」這位童家二姑娘人前是一套,人後又是另一套,她的話絕對不能相信。
「不是只有男人才愛面子,我也一樣,所以還請多多配合,我可以保證不會又在程家人面前故意「搬弄是非」。」童芸香噙著恬靜笑意,嗓音柔細,但聽得人咬牙切齒。
「這是在威脅我?」姚錦杉幾乎快把牙繃斷了。
「可以這麼說。」她索性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