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怎麼了?」
「沒事,我只是有點累……」靠在胡真背上,他低低地說著。
有點累?背後的重量愈來愈重,胡真擰起眉。「喂,你的人呢?不可能只有你吧?其他人在哪?」
「沒有其他人……」
話聲未落,身後的人已經壓倒了下來。
瞬間胡真驚愕得僵住,不知該如何是好。咦?難道匕首上真的有毒?不可能吧!
龍天運整個身體重量全壓在她身上,她的思緒百轉千回,霎時竟舉棋不定。扔下他?殺掉他?還是……
無人駕馭的馬匹停佇在河邊,胡真躊躇半晌,終於歎口氣。
雖然是苦活,還是得做。
像是老天應允似,就在那瞬間,原本明亮的月夜突然暗了下來,詩意的雨絲轉驟。
初夏的雨來得又疾又猛,密佈的烏雲夾雜著轟隆雷響,天際遠遠地閃著光,無數銀蛇在天際亂舞,看起來這雨一時之間是不會停的。
靠在她背上的龍天運重得很,怕他在不經意間摔下去,胡真只好解下腰帶,將兩人綁在一起。
這麼一來龍天運的臉就靠在她肩上,灼熱的呼吸搔著她的臉,亂人心神。
不知道龍天運原本打算帶著她去哪?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瞎走了大半個時辰,怎麼還是連一戶人家都沒有?
原本龍天運走的就不是官道,離開河流之後的小徑更是荒僻得可怕。泥濘的林道連馬匹都走得極為辛苦,好不容易才找到間破廟,胡真已經累得不成人樣,還得費盡力氣把人拖進廟,她已經連罵人的話都想不出來了。
傾盆大雨將兩人淋成了落湯雞,就算沒雨,要將這麼個大男人拖進廟裡也夠累了,更何況是現在。
坐倒在地上喘息片刻,胡真又急急跳起來生火,然後思索該如何面對下一個難題。
嗯,這題真的很難,因為她從來沒脫過男人的衣服。
這傢伙到底傷了哪裡?
龍天運看起來瘦削,重量卻很驚人。胡真的手在他身上亂摸一通,除了腰後的傷,還真找不到其它傷口。但她知道夜梟暗器厲害,眼睛看不到不代表沒有;眼下除了把他剝光,還真想不到其它辦法。
胡真很苦惱。
最後只得先讓他背過身去,這才發現龍天運的肩膀真的好寬大厚實。想到自己不久前才靠在這寬厚的胸膛上呼呼大睡,就忍不住臉紅。
「別胡思亂想了。」胡真連忙拍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點。
剝吧剝吧!人生難得幾回能剝掉個大男人的衣服不是?勇敢點!
拿長劍割開衣服?還好先搜出匕首了,不然真拿這位大俠削鐵如泥的長劍割袍子,搞不好連他腦袋都給割下來。
「真蠢……到底傷了哪啊?我說你啊,撐什麼大俠呢!可惡的混蛋,早早放了我不就沒事了嗎……」
胡真邊念邊搜,又跑進大雨中把馬鞍給拖進來;幸運的是不只在馬鞍中找到了藥包,還找到些乾糧,總算這姓龍的蠢得不算太厲害。
第4章(2)
烤著火,她將龍天運身上的衣袍割開,待看清他的背時,不由得微微蹙了眉。
這一身深深淺淺的傷痕數量可真不少,長長短短的疤痕交錯甚是可怖,幸而看起來都是舊傷了,新的傷只在腰後處,其實也不是很嚴重,就一指長的刀傷,割得也不深,血跡已經干了;而她清楚得很,自己並沒有在匕首上淬毒。
龍天運的上衣被她割得稀爛,雖然很是靦覜不安,但還是紅著臉將他全身都摸了個遍。沒血跡,沒異樣硬物,除了腰上的傷,連塊皮都沒磨破。
好不容易全身檢查完,她已經累得快厥過去,既尷尬又疲憊,忍不住咬牙低罵:「龍天運你個窩囊廢!不要告訴我你就暈在這麼道手指長的刀傷上!要真是如此小……小爺我就親手廢了你!」
待包紮好傷口,她又去摸他的脈搏。雖然醫術學得很潦草,但也知道指尖下的脈動緩慢而穩定,簡直就像是睡著了似。
此時天色已經微亮,然而雨還是淅瀝瀝下個不停。
門外雨潺潺,春意闌珊,說起來很詩意很浪漫,但事實上附近杳無人煙,而她又餓又累又冷,真正的飢寒交迫。
乾糧硬得很徹底,考驗牙口不打緊,還考驗著耐心;感覺差點把牙咬崩了也沒能充飢,這種際遇實在太悲催。
龍天運看起來暈得很徹底,呼吸安寧深沉,胡真不由得咽嚥口水,把手上硬得可以拿來當凶器的乾糧扔掉,爬過去看著姓龍的那張臉。
整個晚上她都很想做一件事——掀開那面具。
既然連他衣服都脫了,掀個面具算什麼?她不懂自己幹嘛緊張得像只鵪鶉。
映著搖曳的火光,龍天運的臉顯得明暗不清,那剛毅的線條似柔和了不少。
再次想起墜樓時他那一聲大喊,教她嚇停了心跳的那一聲呼喚。
無論如何一定要看看這張臉!
胡真想著,深呼吸一口氣,手伸了過去,抓住冰冷的鐵面具,只那一剎,龍天運突然睜開了眼睛。
胡真一窒,瞪大了眼睛,不由得鬆開手往後彈一大步!
哪、有、那、麼、巧!
「你得負責……」龍天運那雙映著火光的眼睛深邃如潭,聲音如醇酒般又帶著微微的低沉沙啞。
負責?
待想清楚他話裡的意思,她真是氣得個倒仰!氣得眼睛花了、氣得血脈沸騰!她真的很想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可是在那瞬間她的神經斷了、腦袋炸糊了!於是,丰神俊朗若芝蘭玉樹的小胡公子狀若瘋魔地撲上去!
「脫光了我的衣服當然得負責,你冷靜點——」龍天運握住她一雙皓腕,忍著笑開口。
冷靜?!胡真赤紅著眼睛,呲牙咧嘴地鬼叫:「我要宰了你!」
龍天運悶笑著閃躲。好吧,他是不該逗她的。「胡真,別生氣……」
「左使!」破廟外衝進幾道人影,來人一左一右將胡真架住。
「小心點,莫傷了她!」
胡真肺都氣炸了,腦袋都炸糊了,哪裡聽得到其他人說了啥,雖然左右肩膀完全被架住,她仍然不依不饒,趁著龍天運一起身,居然撲上去狠狠地用腦袋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