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新俠龍戲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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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頁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已經送入洞房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此刻應該與他的新娘子在一起才是——雖然大敵當前,但他早就料到了不是嗎?

  為什麼他依然玄袍墨靴,一副閒雲野鶴的模樣站在莊口仰望明月?

  此刻他終於沒戴面具了,可惜距離太遠,所以即使沒戴面具,她卻依然看不清他眉目。

  她多想親眼看看他的臉,想知道那張臉與她腦海中的模樣是否相同。

  遠遠地,胡真微瞇著眼凝視他,心裡翻攪著各種錯綜複雜的滋味,似苦似甜。山路上的暗影層層疊疊湧上來,是幽州的長刀馬隊,凜凜長刀,森然羅列,鐵盔重甲,看起來十分駭人。

  可是他依然姿態悠閒地佇立著,彷彿前面來的不是可以輕易把他斬成肉醬的刀隊,彷彿他眼裡除了天上的一輪明月,再無其它。

  是故作姿態嗎?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龍天運似乎不是個會故作姿態的人。可是他有什麼?不過是一千狼騎、一千霍家軍,再加上數百個武林人,勝算實在不太大。

  黑騎排眾而出,那是聶冬。胡真不由得蹙起了眉。「怎麼會是聶冬?」

  「嗯,他在山下出現的,來得比預期的早,鄭平讓他領隊。」傅以錚答道。

  胡真愣了下。「這又是為何?聶冬只不過是夜梟小統領,怎麼突然就成了能夠領軍的將軍了?」

  「應該不是……」傅以錚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雀兒們傳來的消息。師妹跟聶冬總算是朋友,如果知道了那些事,會不會影響她的判斷?

  「怎麼?」

  「沒……方才雀兒來報,說是聶冬收到俊帝密令,想是密令上削了幽州州牧的軍權。」他避重就輕地回答,這也不算撒謊。

  胡真趴在愛犬大白身上,總覺得這些事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但她又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勁。

  霍家莊內密密麻麻地湧出人群,那是來自北狼的勇士,他們身上披著狼皮,巨大的狼首包著頭,遠看就像是一整群嗜血的、直立的惡狼。

  據說只有真正的勇士才能擁有「全狼」,由整匹狼連著狼首剝皮製成,而一個狼群裡找不出幾頭能剝製成全狼的巨狼。北狼人高大,現在出現的這些更是個中翹楚,這裡至少有好幾百匹全狼,竟然找不到只圍普通狼皮的兵士,看來此役北狼也是精銳盡出,勢在必得。

  要說服狼騎入關已屬不易,更何況是這樣一支絕對精英的隊伍,或者該說……是誰有此等能耐?

  突然,「吾等願為狼主效死!」震天的呼喊聲響起,連山嶽也為之動搖!

  狼主……胡真回頭,山鬼正癡癡地看著他。

  那怪人叫小胡公子「師妹」,他為什麼叫他「師妹」?小胡公子是女的?他們雖然想過這種可能性,也覺得狼主最好還是娶個妻子而不是納個男寵比較好,但眼前突如其來的轉變真的教人很難接受。更重要的是,狼主要是知道他的小男寵變成女人了,會不會很崩潰啊?

  「他是狼主?」胡真指著遠方的龍天運問。

  山鬼呆呆地點頭。

  北狼入主中土、一統天下後建立了金璧皇朝,一開始北狼與中土南北分治,

  一朝雙廷,後來北狼劃為領地,由退位的皇帝統領漸漸成了慣例,一直延續至今。前任老狼頭是燎皇,七年前燎皇去世之後據說狼帳不再從俊帝號令,而是由當地耆老按照舊制組成「狼團」治理,沒想到現在居然有了狼主!

  她早猜到龍天運是打算與北狼狼騎分進合擊,卻沒想到他會是現任狼主,也難怪能調動這樣龐大的武力。

  「怎麼樣?聽起來挺威風吧,比什麼夭子皇帝可威風多了,比起來我還寧願當個老狼頭。」

  「殺!」

  崖下兩軍交戰,頓時刀光、火光、廝殺聲不絕於耳,但她卻聽到那來自過去的聲音。

  兩軍交鋒,無數人頭湧動,但她的目光卻毫不困難地鎖住了龍天運的身影。

  「跟我私奔去迦蘭河,你爹不剝掉你一層皮才怪!」

  難怪總覺得熟悉,因為她聽到的其實不是來自過去的聲音,她聽到的是來自地獄的聲音。

  那是已死的、蘭歡的聲音……

  姓龍,因為他是真龍天子,名「天運」,蘭歡登基時的年號正是「天運」。

  她真遲鈍,這麼顯而易見的事實,她卻至今才猜出來——或者是她心裡根本不願相信;她不願相信蘭歡會騙她,不願相信蘭歡認不出她,更不願相信蘭歡認出了她卻又不與她相認。

  蘭歡始終戴著面具,唯一的理由就是不願被她認出來不是嗎?闊別七年,蘭歡連她也不再相信了。能怪他嗎?連自己的親叔叔都會背叛,她呼延真,一個童年玩伴而已,又算得了什麼呢?

  「公子……」山鬼焦急地看著他。

  「咦?你怎麼還在?」胡真回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不是叫你走了嗎?」

  「狼主命山鬼保護公子,山鬼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公子身邊!」

  「別胡說了,幹嘛死在我身邊?你快走吧!」胡真不耐煩地揮揮手。

  山鬼急得頭上冒煙,但眼前的小胡公子卻讓他不敢放肆;那頭嚇死人的巨獸正雙眼放光地盯著他,看起來隨時都會張開血盆大口吞了他。

  北狼狼騎驍勇善戰,霍家軍棍陣威力驚人,再加上中土武林人的幫助,勝利的天枰似乎一面倒地傾向了北狼。然而五千大軍啊,他們前仆後繼,源源不絕!這世上總有比死更可怕的事。

  「退則死!懼則殺!」幽州軍的軍頭不斷吼著軍令。

  「臨陣退縮者,三等親內具殺之,五等親流放終身,永不得赦!」

  幽州兵士們寧願戰死也不敢後退一步,因為等在那裡的,是比死還殘忍的刑罰。

  狼騎們陷入苦戰。

  「公子,你……你不是就在這裡看著吧?」

  胡真趴在熊獒背上,雙眼直盯著山下,表情卻是一片莫測高深的空白。「我也可以在別的地方看啊,你喜歡在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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