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我爹不是那種人!」爹在沂陽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好人,他剛正不阿,正直磊落,平時也經常救濟那些貧病者,才不可能幹什麼買賣人口的勾當。
「琉香是鄉下來的孩子,單純天真,與世無爭,跟萬達鏢局不可能有任何過節,她為什麼要說謊?」
「我沒說她說謊,我只是說……總之我絕不相信!」
「隨你信不信。」樊剛淡淡地道,「總之你若想安然的在寨子裡待下,最好別讓人知道你是趙安峻的女兒,我也會要求琉香保密。」說罷,他旋身離開。
趙靈秀腦子一片空白。她不相信……她爹怎麼可能幹那種傷天害理的事。
可天底下的鏢局何其多,為什麼琉香偏偏要說是萬達?兩年前她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哪來的心眼誣陷萬達鏢局跟爹?
不成,她得想辦法離開黑龍寨,她要回去問爹,聽爹親口對她解釋,若是有人誣陷萬達,那自然要查個水落石出,還萬達清白。
她要離開,而且得快。
雖跟琉香比鄰而住,可自從那日之後,趙靈秀沒再跟她有過交集和接觸,幾次碰見,琉香總是用憤恨的目光看著她,迅速的離開或是回房。
在知道琉香的過往後,她不氣琉香的無禮了,光是想像琉香在十二歲時所經歷的,她就覺得心裡難受。
姊妹倆被人販子從鄉下擄走,姊姊又為了保護她而遇害,親眼目睹姊姊遭到殺害,她該有多麼的痛心及恐懼,每當想到這些,趙靈秀就無法對琉香生氣。
當時若不是樊剛救了她,現在的她會活在怎麼樣的地獄裡?
想到樊剛,她真覺得他是個很矛盾,很不可思議的人。
明明是個山賊頭子,可寨子裡的人都愛戴他,崇敬他,喜歡他,如果單純只是這樣,或許還能解釋成因為樊剛給了他們安穩又衣食無缺的生活,他們彼此有著依存的關係。
但他救了喬大夫一家、救了琉香,這又該怎麼說呢?再不久,樊剛極可能「又」一次劫殺她爹,可現在她卻覺得他不像是會奪財害命的惡人。
是意外嗎?他是不是原本無意傷及人命,卻……不對,她怎麼在替他找理由、尋借口呢?
她瞭解爹的為人,相信爹的人格,可她一點都不瞭解樊剛。再說,她親眼看見樊剛跟火狐在一起,若他是好人,怎會跟那種人接觸?
說不准買賣人口、打家劫舍、救出那些受害者全在他的計劃當中,他既是人,又是鬼,一個人扮演兩面人,就是想藉此混淆視聽,洗清他的嫌疑。
總之,她得趕快離開黑龍寨向爹問明此事,也可告知爹樊剛打算劫鏢,之前因為不得說出自己重生,因此她無法事先對爹做出示警,可現在她既被擄來黑龍寨,就有合情合理的說法了——就說樊剛擄她來是為了勒索爹,讓爹在經過龍門山時乖乖交出鏢車。
打定主意,她開始進行逃脫計劃。
寨子裡除了琉香外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而琉香已被下了封口令,樊剛對寨子裡的人宣稱她是友人的女兒,因被仇家追殺才暫時躲到山上。
話說回來,她想起初次見面時,喬大娘一聽說她是萬達鏢局總鏢頭的女兒,臉上曾露出深沉又令人不解的表情,就是因為她也相信萬達鏢局真的做了買賣人口等那些傷天害理的事吧?
不過即使是這樣,喬大娘待她還是溫柔又客氣,不曾有一絲一毫的怠慢,她很感謝她。
這些天,她假藉幫喬大娘幹活,跟著喬大娘在寨子裡到處轉,為的就是要摸清除了她上山的那條路,寨子裡是否有其他的路可通往山下。
而她注意到了寨子北邊,也就是那天樊剛跟她說話的地方附近,有一條不明顯的小徑往下延伸,看來確實是下山的路。
偌大的黑龍寨不可能只有一個出入口,再怎麼嚴密,再怎麼易守難攻,總也要預防萬一,所以無論如何,樊剛一定會在寨子周邊另辟退路。
又隔了兩天,山上下起了大雨。
喬大娘說這時節的龍門山總是三天兩頭便會下雨,而且一下就是個把月時間。
趙靈秀心想她逃跑的機會來了。這樣的天氣,這樣的大雨,一定多少會影響到那些在山裡巡邏及守夜站崗之人的行動力及警覺心。
這一夜,她換好輕便的裝束,在雨勢滂沱的夜裡偷偷溜出了小院,小心翼翼的朝著寨子北邊而去。
在幽微的夜色中,她找到那條小徑順著往下走。大雨讓她腳下泥濘,舉步維艱,雖視線不佳,但靠著摸索兩旁的草叢,還是順利的走在小徑上,沒有偏離。
走了一段路,眼前出現一片枯樹林,她不知該朝哪個方向前進,只能繼續前行,突然一個腳下踩空,整個人墜入一個坑洞裡。
「啊!」她驚叫一聲,屁股著地。
痛得直吸氣的她本能往上一看,發現這是個不淺的坑,屁股底下是軟爛的、和著泥巴的枯葉,手一碰,噁心得教她忍不住咒罵。
「該死,誰在這兒挖坑?」
這下糟了,她掉進坑裡,至少得等到明天才可能被巡邏的人發現,若不幸這兒不是巡邏的路線,那她就得餓死在這裡了。
她站起來,想試著爬出去,卻發現自己扭了腳,根本使不上力。
「喂!有人聽得到嗎?」她大喊,希望有人能發現她,但她的聲音被雨聲掩沒,扯破嗓子喊都傳不到寨子去。
幸好不多久,雨勢暫歇,她繼續喊叫,希望有人聽到並來救她。可是喊了好久,還是沒有任何的回應。
待她困了、累了,便蜷縮著身體坐在坑洞的邊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汪!汪!」是弟寶響亮的吠叫。
趙靈秀登時清醒,一抬頭,就見樊剛正站在上頭看著她,唇角微微上揚,一旁的弟寶則探頭探腦,吐著舌直喘氣。
「你在底下多久了?」他一臉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