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剛,你是說真的嗎?」趙靈秀一時回不過神,情不自禁的抓住他的手,「你要放我走?」
樊剛注視著她的臉龐,沉默須臾,唇角微微上揚,眼底卻映著無奈及失落,「你就自己去找答案吧。」說罷,他揮開她的手,邁開步伐走了出去。
明天就能離開黑龍寨了,可趙靈秀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不是興奮,而是讓她難以置信的惆悵。
她合該歡天喜地的,可是一想到要離開這兒,離開樊剛,她心口就揪痛著。
樊剛為什麼要放她?他那篤定的、問心無愧的眼神,讓她幾乎想在那一刻便高喊「我找到答案了」。
可不行,她得弄個水落石出,萬達鏢局中若有陽奉陰違、為非作歹之徒,她一定要讓爹知道並清理門戶。
至於駱曉風……她真的不相信他跟此事有關,直至現在,她還是寧可相信他也是被蒙在鼓裡。
他們一起長大,他敬爹為師為父,她不相信他會做對不起爹及鏢局的事。
就在她輾轉難眠之際,外頭傳來了敲門聲。
「誰?」
「我。」門外傳來琉香的聲音。
聞聲,她立刻翻身坐起,穿上鞋,飛快步至門前,打開房門。
門外,琉香怯怯的站著,一雙盈盈大眼定定的望著她。
「你……明天要走了?」
趙靈秀點點頭,「有些事,我得回去弄清楚,包括你姊姊的事。」
琉香沉默了一下,疑怯的瞅著她,「那……那你還會回來嗎?」
看著琉香那彷彿乞憐小狗般的無助眼神,她心頭一緊,忍不住將琉香擁入懷中琉香的身子先是一僵,之後慢慢的放鬆。
「琉香,不管我去了哪裡,都是你的姊姊,等事情結束,或許……或許……」
或許什麼?事情還沒結束,也還不確定是什麼樣的一個結束,她如何給琉香承諾?「琉香,你姊姊的死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我會證明我爹絕不是指使者。」
琉香殷殷望著她,「然後呢?你會回來嗎?」
她怔愣住,不知該說什麼。
隨著她的沉默,琉香眼底的一絲希望之火慢慢熄滅,她垂下眼,失望的轉過去。
趙靈秀想喚住她,卻又沒有勇氣對她做出任何的承諾。
「琉香,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我的妹妹。」她喃喃說道,卻不知道琉香是否有聽見。
翌日,話別了喬大夫、喬大娘、喬向雲,還有寨子裡的一些寨民們,趙靈秀在樊剛親自帶路下,離開了黑龍寨。
琉香沒來送她。
她不意外,卻難免失落。
一路下山,她驚訝的發現,離開的腳步竟是如此沉重。
她不敢回頭多看寨子一眼,也不敢往前看著樊剛的背影,只是一路低著頭,沉默不語的循著樊剛的腳步前進。
想起這些時日來的點點滴滴,她不知為何竟一陣鼻酸,眼眶也緊跟著濕熱,為免那眼淚從眼眶裡湧出,她拚命的忍著、忍著……直到她撞進樊剛的胸膛。
她嚇得抬起臉,驚見樊剛不知何時已停下腳步,並轉過身來面向了她。
她瞪大眼看著他,心口顫了幾下。
樊剛顰著眉,「發什麼愣?走路不帶眼的嗎?你……」說著,他突然心頭一震,不為別的,只因他看見趙靈秀的眼淚就那麼靜靜的滑落。
他本能的伸出手輕輕抹掉她臉上的淚,她羞惱的退後一步,低頭胡亂的抹著不聽話的淚水。
「為什麼哭?捨不得?」他一派輕鬆地說。
她說不出話,只是不停的拭淚,可不知為何,淚水還是像湧泉一樣源源不絕滴落。
突然,樊剛將她一把擁入懷中,她一震,本能的掙扎了一下。
可她越是掙扎,樊剛便將她抱得更緊、更牢,像是擔心一放手,她便會飛了。
是,她是要飛了,可他賭的是,她還會飛回他身邊。
他等待了這麼久,計劃了這麼久,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為了給樊家五十八口人報仇,讓他們得以在九泉之下安息,可趙靈秀的出現打亂了他這盤棋,讓行事如履薄冰,步步為營的他,莫名其妙的為她冒了這場險。
他將之視作一場賭注。
趙安峻若是正直清白,必定會大舉清理門戶,到時,他會提供足夠的人證物證給予協助,教那些偽君子一一現形。
定了路曉風的罪,他與趙靈秀的婚事自然不成立,待她恢復自由之身,他便會去向趙安峻提親,哪怕是趙總鏢頭不答應,他也要把這走進他心裡、偷走他的心的丫頭搶來。
而若趙安峻真是主犯之一,以趙靈秀的脾氣,就算那是她的親爹,她肯定也容不了,那時,他相信她自會回到他身邊。
趙靈秀在他懷裡,不掙了,不動了,她安分的將臉貼著他的胸口,內心卻是五味雜陳。
「趙靈秀。」樊剛輕聲喚她。
她不動,他逕自捧起她的臉,深情笑看著她,「你都要走了,問你一件事,你要誠實回答。」
「不誠實如何?」
「不誠實就不准走。」
「誠不誠實,你又如何知道?」
他自信一笑,「我自會知道。」
「成。」她用力抹去那最後一行淚,「你問。」
樊剛唇角微微揚起,幽深又霸道的黑眸緊緊鎖住了她,「你對我可有半點相信、半點動心?」
她眸底閃動黯光,「這是兩個問題,你只能選一個。」
他一笑,「好,那你對我可動了心?」
迎上他的目光,她倒抽了一口氣,沉默了一下。她都要走了,誠實又何妨?
於是,她輕點頭,認了這事。「我是動了」
聞言,樊剛喜上眉梢,喜色藏都藏不住。
看他一臉興奮雀躍,趙靈秀忍不住又繞了他一桶冷水,「但樊剛,鏢匪不兩立,而且我已有婚約,動心也是一時,你不必過於得意,以免……」
她話未說完,樊剛一把將她擒入懷中,低頭便給了她一記熱切的吻。
她用力推開了他,滿臉漲紅的瞪著他,唇片翕動著想罵他兩句,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