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心蘿已從兒子那裡得知錢來寶的年紀,這何淑宛看著不過才十六、七歲的模樣,因此她為兩人介紹道:「這是來寶,你喚一聲錢姊姊就是。」
錢來寶朝何淑宛點了點頭,她隱隱覺得這位何姑娘看她的眼神有些怪異,那像在評估著什麼。
這日午後,尤不休接到了一個消息,從臨川要送往宮中的那批玉器,在半途遇上山洪暴發,玉器和分行的人與錢安帶去的幾名武師如今下落不明,他回來匆匆交代了聲,便趕著與錢鎮過去一趟。
得知自家兄長和武館的人出了事,錢來寶原本也想跟著一塊過去,她會武功,去了也許能幫得上忙。
卻被尤康平以那邊的情況不明,去太多人也無濟於事,且她正在教俞心蘿那套如意功,如今俞心蘿還沒練熟,讓她留下來教她。
尤不休在瞅見何淑宛竟住進他們家,擔心父親仍不死心,想讓他娶何家小姐,因此在離開前特別叮囑錢來寶。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多陪陪我娘,還有記得防著那姓何的姑娘,別讓她同娘太親近。」他擔憂萬一何淑宛哄得娘高興,會讓他們倆的婚事生變。
得了他的囑咐,在送走三哥與尤不休後,錢來寶來到俞心蘿住的院子,見到何淑宛正陪著她閒聊書畫的事。
俞心蘿出身書香世家,年輕時便有才女之稱,她能詩善畫,何淑宛性情聰慧,幼時也跟著教席先生讀過幾年書,書讀得比兩位兄長還好,何勝宏曾感歎過,女兒為何不是男兒身,否則以女兒的才華,去投考科舉,定能榜上有名,重振何家在來尤家之前,何淑宛已約略從父親那裡得知這位尤夫人的事,因此投其所好,陪著她聊詩畫。
錢來寶搭不上話,她自幼習武,雖不至於不通文墨,但讀的書不多,因此她們所談的話題她聊不上,只能安靜的坐在一旁傾聽。
接下來兩天,何淑宛天天都來俞心蘿住的跨院,話題從書畫到女紅到廚藝她無所不知,且她口才伶俐,往往能將一件事說得有趣,常把俞心蘿逗笑。
此時俞心蘿接過她送的一條絲絹,讚道:「你這孩子的繡工真好,這絲絹上的這對蝶兒繡得栩栩如生,宛如真的在比翼雙飛。」
何淑宛溫言細語的輕笑,「夫人謬讚了。淑宛先前聽說夫人與尤老爺鶼鰈情深,恩深愛重,這幾日有幸能親眼得見,心中甚是羨慕,不敢盼著有夫人這般的福分,只希望日後所嫁的丈夫,能有尤老爺一半那就夠了。」
俞心蘿輕輕拍拍她的手,「會的,你這孩子品貌雙全,才華過人,日後定能嫁個好丈夫。」
她先前已從丈夫那裡得知,何家不願退親,在得知兒子另訂一門親事後,何家希望能爭上一爭,遂讓她過來暫住,想讓兒子改變心意。
她瞅了眼靜靜坐在一旁的錢來寶,錢來寶性子木訥,不像何淑宛這般蕙質蘭心,會討她歡心,可錢來寶是兒子屬意的姑娘,她縱使再欣賞何淑宛,也不可能讓她當她的兒媳婦。
何淑宛柔聲淺笑,「承夫人吉言,但願淑宛真能有這一天。」
再敘了幾句話,見俞心蘿似是累了,她與錢來寶一塊告退離開。
兩人並肩走在一塊,何淑宛微笑的問錢來寶,「錢姊姊每天都來教夫人練那套如意功,幾日下來,我瞧夫人的臉色好了些,我瞧那功法不難,不知我能不能也練練?」
錢來寶沒有多想的頷首道:「你若想練,自然可以。」
「多謝錢姊姊,那明日一早,我就過來同夫人一塊學那套如意功可好?」
「嗯。」錢來寶點頭答應。
何淑宛輕笑說了句,「錢姊姊真是個好人。」
相處幾天下來,她已看出這錢來寶沒有太多心眼,即使見她與尤夫人越來越親近,既不曾試圖阻止,也不會爭寵,每天只是陪著坐在一旁。
即使她們冷落了她,她臉上也毫無慍色。
她不知該說她傻,還是說她太自信了,相信自個兒一定能嫁進尤家。
不管如何,尤家最後娶的媳婦一定是自己,因為爹手裡握著尤老爺那個秘密,讓她過來不過是探探錢來寶的底,同時讓她親近親近尤夫人,為日後嫁進尤家做準備。
她並不討厭錢來寶,倘若可以,她也不想與她爭這尤家媳婦的位置,但爹的命令她不能不從,只能對不起她了。
「只是舉手之勞罷了。」錢來寶看了她一眼,她心中一直謹記著尤不休離開前,囑咐她防著何淑宛的事。可何淑宛與他娘所說的話題都是她不熟稔的,書畫她不通、女紅她不擅長、廚藝她也不會,全都搭不上話。且這幾天下來,她沒在何淑宛身上感覺到她對她的敵意。
反而偶而會從她神情裡感覺到一種無奈,那是被人強迫做著自個兒不喜歡做的事的一種無奈。
她心中奇怪,也不知是誰強迫了她做什麼不願意做的事。
翌日一早,錢來寶過來俞心蘿的院子何淑宛已等在裡頭,正與俞心蘿說笑著。
「……從前有個人去向一位老太太祝壽,他一開口就說道,『這位老太太不是人。』他這話一出,可就惹得那家子的人都生氣了,可他接著再說,『是九天仙女下凡塵。』這話讓老太太一聽樂了。而後他接著說,『兒孫個個都是賊。』一句話可又把一干子孫都罵了,不過他最後再說了句話,讓大伙都笑開了。」
俞心蘿聽得興起,追問:「他說了什麼?」
「他說『偷得蟠桃獻娘親』,您說有趣不有趣?」
「妙,真是妙啊。」俞心蘿迭聲笑歎。
說完,見錢來寶過來了,何淑宛柔笑著說道:「夫人,錢姊姊來了。」
「來寶來啦。」俞心蘿含笑看向她。
「是。」錢來寶應了聲。
「淑宛說也想同咱們一塊練那如意功,所以一早就過來了。」
「嗯,她昨日與我提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