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高門遺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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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侯一燦清醒,看著凌亂的床被,以及窩在自己懷裡的關宥慈,他眉心緊蹙。他果然做了……

  該死的!原來他教會她不要輕易品嚐愛情,目的是為著監守自盜?他告訴她男人多薄倖,要她睜大眼睛,到最後卻讓他佔了便宜?

  該死的侯一燦,你在做什麼!你有沒有一點點良心,她才十五歲,你居然這麼狼心狗肺!

  這時候,敲門聲又傳來了,伴隨著安溪的低喚,「宥慈……」

  安溪怎麼會找到這裡?莫非……

  一驚,他把枕在她頭下的手臂輕輕抽出,試著不驚動她,但他一動,她就醒了。

  被折騰一晚,關宥慈非常疲累,但做了壞事,她有些良心不安,一點點動靜便讓她的精神用最快的速度集中。

  她望向侯一燦,首先入眼的是他皺在一起的眉心,這個表情是……後悔?

  驀地,心被刮下一層皮,說不出口的滋味。

  與她對視片刻,侯一燦慚愧地背過身,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他口口聲聲說愛亮亮,轉過頭就和她在床上翻雲覆雨,她會怎麼想他?他的愛情太廉價?

  不知如何面對,他只能假裝不曉得背後有兩道目光在注視,他撿起地上的衣服時,不自覺地歎了一口氣。

  果真是後悔了啊……關宥慈緊抿雙唇,心想,要不要對他說,別介意,昨晚只是個意外,我們都別掛心。

  可她還來不及說,侯一燦先一步開口,「我會負責的。」丟下話,他依舊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不敢轉身、不敢對視,他快步走到門前,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補上一句,「等我回來。」

  他開了門,瞥了驚愕的安溪一眼,並未多說什麼便把門給關上,大步往前走,安溪立即跟了上去。

  關宥慈望著門板,蠟燭已滅,晨曦未明,她坐在光線不明的屋內,沉默著。

  負責,這是相當好的字眼,是任何女子在經歷這種事情之後,最想聽到的一句話,可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刺耳。

  負責,是因為他覺得犯錯了?他認為昨晚的過錯,無法挽回,只能彌補?

  可她不覺得有錯,她願意試婚、樂意試婚,就算結局和想像中不一樣,她也想試試,至少……至少有這麼一次,不枉此生。

  可他認定是錯誤,所以願意負責任,願意承擔。

  她苦苦一笑,真是的,怎麼讓人這樣難堪呢?

  轉眼,二十幾日過去,侯一燦杳無音訊。

  關宥慈無法不這麼想,是因為即使願意負責,他還是覺得太困難,所以他後悔了讓她等他回來?

  其實沒關係的,她想通了,不都說強扭的瓜不甜,她不願意自己的下半輩子在他的勉強中度過。

  一個人其實可以過得很自由,是的,她應該更豁達一點。

  收拾好筆墨,她想,也許該把心意告訴侯一燦,讓他別那樣尷尬。

  吩咐劉叔備車,關宥慈坐在梳妝台前,演練要對侯一燦說的話——

  「爺說的,逝者已矣,來者可期,所以忘記那天的事吧,我可不想天天看著爺的臭臉過日子。」

  不好,這話帶著埋怨味道,應該說得更開朗一點。

  「負什麼責,我怎麼聽不懂?爺可不要壞我名聲,我還是黃花大閨女呢。」

  心知肚明卻一路裝死,會不會惹毛他?

  「爺,那天的事可不可以假裝不存在,我不想對爺負責。」

  這個還不錯,誰說只有男人能對女人負責,女人也是用一輩子的忠誠對待男人啊!就這個吧,大大方方告訴他,她不想負責,一個小小意外,無須記掛。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對自己微笑,鼓吹出幾分勇氣。可以的,她可以做得到。

  這個說法,能讓他們恢復過去的關係,兩人不再尷尬,而她可以繼續留下。

  很卑微是吧?是啊,啥都不求,只求能夠看見他,即使他心裡擺不下她。

  撲上薄粉,掩飾眼睛底下的青,要用輕鬆愉快的語氣說出痞話,就能不讓人窺見傷心,這是耍痞的基本原則。

  搭上馬車,關宥慈先到同文齋,侯一燦不在、楊掌櫃也不在,再到岳鋒叔的家,他的家人說他已經離開京城十幾天了。

  她又找過幾間侯一燦常去的鋪子,他們說:「爺已經一年沒來過。」

  一輛馬車像無頭蒼蠅似的在京城各處亂繞,最後竟然停在鎮國公府前。

  等關宥慈回過神來,忍不住苦笑,這種地方怎麼是她能來的?

  「走吧,去寒舍書院。」她對劉叔說道。

  這個年,大哥和弟弟肯定不能回來過,開春二月就要參加會試了,運氣好的話再參加殿試,不管幾甲,都是開啟仕途的第一步。

  但大哥堅持,他說:「若是考上三甲,不如三年後再下場。」

  關宥善不願意再等三年,他日夜熬著,刻苦得讓人心疼。

  馬車調轉方向,車輪轆轆響著,她說不清心情,是因為不必面對侯一燦而感到輕鬆,還是因為不能

  立刻把話說清楚而沉重。

  馬車突然停下,一陣聲嘶力竭的哭聲從外頭傳來,關宥慈不解地拉開車簾往外望。

  雙玉請示道:「小姐,我下車看看?」

  關宥慈點點頭,交代一句,「別惹事。」

  「奴婢知道。」雙玉下車,擠到人群中間,不久返回車上。「小姐,有個婦人抱著孩子,滿身是血,跪在濟世堂前,求大夫救她的孩子。」

  「那孩子怎麼了?」

  「不曉得,襁褓上沾滿血漬,也不知道是婦人的血還是孩子的。」

  「大夫怎麼說?」

  「大夫說那孩子沒救了,婦人不停磕頭,拉著大夫不放手。」雙玉愁了眉頭,婦人的哀傷讓人憐憫。

  「下去看看。」

  關宥慈下車,雙玉跟在後頭,穿過人群,看見跪在濟世堂門口的婦人。

  她穿著一身打著補丁的舊衣,額頭劃了個大口子,血流滿面,懷裡的嬰兒早已沒了動靜。

  「怎麼回事?」關宥慈問向一旁圍觀的大嬸。

  嬸用衣角抹眼睛,說道:「慘吶,這婦人叫秦五娘,是我們村裡的人,性子好又快,對待娘家母親和婆婆都很孝順,提起她,人人都要豎起大拇指。可她家裡光靠兩畝瘦田過日子,生活清苦,偏偏婆婆重男輕女,前頭生了三個女兒,都被婆婆送出去當童養媳,好不容早盼晚盼,盼來一個兒子,卻在懷胎七月時洗衣服滑倒,這孩子打一出生就多病多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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