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開御案,挪動腳步走向她,伸手托高她的下顎,一觸及她的肌膚後,不由一怔,這觸感竟是不可思議的滑嫩,他忍不住滑動手指來回輕撫起來……
「呃……王上,臣妾的下巴怎麼了嗎?」她被摸癢了,難忍的開口問。
他這才像是大夢初醒般的鬆開手,但內心已經是微微的震驚,方纔那一瞬自己居然迷失了?
「你……」
「王上,奴才有事急稟!」小全子忽然在上弦宮外急道。
「說。」他皸眉。
「啟稟王上,今日劉男爵奉旨迎娶王仁甫大人之女,但於洞房花燭夜爵爺卻中毒了,而且命在旦夕。」
「什麼?!爵爺中毒了?!」曹默默聞言不住大驚。
冶策見她緊張驚嚇的模樣,神情驀然沉了沉。
「劉權昕為何中毒?」他問向候在外頭的小全子。
「消息傳來是誤飲毒酒。」
「毒酒哪來的?」
「聽說是誤飲王上所賜的喜酒。」小全子這時的語氣有些氣憤了。真是一派胡言,王上怎可能對劉男爵用毒。
「王上賜的酒有毒?!」曹默默表情震驚。
「朕要他死還需用毒酒嗎?一道聖旨他就能自盡在朕腳邊了!」他不滿她敢質問他。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明白他確實不需用毒殺的手段就能令人死透。「臣……臣妾一時心急,表現過了些,請王上恕罪。」她認錯。
「你的心急朕瞧在眼底,只是身為朕的答應,卻心繫他人,你真該死啊!」一股說不出的怨氣由他胸臆中蔓延。
「任何人聽聞有人在新婚之夜飲下毒酒,誰能不吃驚呢,王上若以這治臣妾的罪,是不是有點不近情理?」
冶策微怔。這丫頭敢反過來指責他不講理,原本該更加高張的怒火卻因為她據理力爭的坦蕩神態,而莫名其妙的消火了。
「哼,朕這會沒空追究你這事。小全子,擺駕,朕要出宮探劉權昕!」他轉而對外頭的近侍吩咐。
「是,奴才遵旨。」小全子趕緊去備鑾輿。
曹默默頗訝異他竟然是親自去探。他這麼在乎爵爺的生死嗎?
還是,怕別人誤會人真是他毒殺的,所以要親自走一趟闢謠?
她凝思一會,抬首時卻撞見他審度自己的眼光,讓她頭皮一陣莫名的發麻。
「你跟朕一道去吧!」說話的聲音又深又沉,像深潭裡的黑水。
劉權昕雖長期與其母長公主冶屏君居於距皇城三百里的皇陵,但於皇城內仍有一處男爵府,供他進宮面聖時可以居住。
而此時男爵府外竟是圍滿了泣聲的百姓,曹默默見到這景象不住心驚了。
小心瞧向鑾駕裡的冶策,見他神色陰霾,這時她才有所領悟為什麼他要親自走這一趟了。
劉權昕是前劉氏王朝最後的傳人,縱然劉氏王朝已滅多年,劉帝荒誕不經又好漁色,但那畢竟是劉帝個人行為,劉氏一脈除了當初建國的始帝之外,子孫大多不肖,尤其最後一任皇帝劉墨雲更甚,最後導致自己被廢,劉墨雲敗亡後,留下遺腹子劉權聽,這二十多年來,劉權昕博學多才,個性沉穩自重的形象已深植民心,頗受百姓愛戴,那些心中存有視劉氏為舊主的百姓們,因為劉權昕的關係,對於劉氏一脈的信心又回來了一些。
王上不能小看劉氏一族殘餘的這股勢力,更不能輕言讓劉氏一族獨苗喪命,這足以衍生民情動亂,因而才得過來親自確認劉權昕安然無恙。
他的輦駕一到,周圍立刻讓開一條路,百姓雖是伏地而跪,表情卻是悲疑的,他們心中都疑問著,王上真要劉氏一族滅絕嗎?
鑾駕的九色珠簾被太監撩起後,冶策步下金鑾,直接就要進到男爵府裡,但走了幾步忽然想起自己還帶了個人來,扭首回望,見到宮女正要扶曹默默下鑾,可她卻搖手說不用,胖胖的身子自己利落的跳下鑾座,這大刺刺的姿態,讓他見了張口想罵人。哪個後宮女子會像她一樣粗魯的,這還是女人嗎?
「你……」正要開罵時,瞧見男爵府的僕傭已全數跪在門邊相迎,他只得先收回罵聲,僅由鼻子哼一聲後,轉身繼續往前去。
男爵府的總管彎腰上前朝他道:「爵爺聽聞王上駕到,本要親自迎接聖駕,但實在因太過虛弱無法下床,還請王上恕罪……」
「不用多說了,朕都明白,只管領朕去探他即可。」他不耐煩的說。
「是是。」聖顏威嚴,總管馬上壓低腦袋領他前去劉權昕的寢房。
但這次冶策腳步放慢,似在等後頭的女人趕上來,直到眼角瞄見她踩碎步跟上來的身影,這才略略加快腳步。
曹默默心下明白,方才自己太不秀氣了,壓根以為自己還是王家丫鬟,習慣自立自強,哪知這一跳,他立刻擺臭臉,當下她即曉得自己又惹怒他了,這回她刻意走得「優雅」,踩著小碎步,好彌補方纔的粗魯。
走著她瞥見男爵府內四處可見紅幛喜箔,足見在這之前府裡是一片歡樂,可怎會突然發生這樣的憾事,她不僅為劉權昕擔憂,也為王鷺雅難過,好好一個洞房花燭夜,這下全部毀了,是女人都會傷心悲歎。
他們在總管的指引下很快來到劉權昕的寢房,踏進裡頭,瞧見紅木桌上的龍鳳躐燭還燃著,但是新房應景的瓜果喜糖已經散落I地。
仍穿著大紅嫁衣的王鷲雅就站在床邊,一臉的驚恐,而中毒的劉權昕則是躺在紅帳床上,那張臉蒼白得嚇人,床側的地上還留有一灘灘的黑血,這分明是他剛才吐出的。
「臣婦……王氏拜見王上……」王鷺雅面上猶掛著驚恐淚痕,見到冶策駕臨慌張的跪地。
「免禮,起來吧。」冶策無暇理會她,只想去瞧劉權昕的狀況。
王鷲雅像是身子癱軟了爬不起來,曹默默見狀趕緊上前攙扶。「小姐,您嚇壞了吧,奴婢扶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