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王上啊,怎能棄弦月子民於不顧?」
「王上也是人,既然娶了娘子就得負責,而且負責到底,死活不論!」
「你……嗚嗚……嗚嗚……你這個混蛋!」她終於裝不下去了,這個笨蛋!
冶策抱起她在桃花林裡漫步,桃花爭艷,嬌艷欲滴,風景如畫,雄低飛停上他的肩頭,他仰望天際,忍了許久的眼淚,在這一刻釋放出來。
「蠢蛋嗎?我是蠢,早該說出喜歡你的話,這樣你又怎會誤會我對義明日有心,我更該早些接你回到身邊,而不該想著等收拾完劉權昕再說,若沒耽誤這些,你也許不會抑鬱毒發,更甚者,你若未趕去九華宮為我擋箭,身上的食蟲又哪裡會真正死絕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這些也不能夠怪你,我擅自出宮一去不回,你當然氣,自然想讓我在外頭吃點苦頭再回去,不過射日公主之事倒真讓我傷透了心,一度以為你有了新王后就不要我了,再說了,那箭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為你擋的……這一切都是命啊!
「只是這回……不行了……其實,我的心從方才起就怦然跳個不停,死前能見你最後一面,我竊喜得很,如果可以,我多想再喝一次你沏的茶,這次,無論多難喝,我都會喝下肚的……」她滿臉淚痕,偏臉上還微微地笑。
春風吹在她乾涸的臉上,連淚珠都被吹起,他抱著輕盈的她,在草地上坐下,桃花花瓣漫天飛舞,一徑地灑下,落得他們的頭臉、身子到處都是艷紅的花瓣。
雄很安靜,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只是靜靜地立在他肩上,望著逐漸再度闔眼的她,鷹眼疑似有水光。
「好,你會喝到的,我保證,只是,別後悔說這樣的話啊……」
桃紅爛漫,繽紛亮眼,彷彿生機無限……
半年後
「王后娘娘,王后娘娘,您別逃啊,王上說了,這是您生前的願望,定要完成的,您這是要上哪去?」小全子抱著跑得快散開的髮髻,在曹默默後頭追趕著。
「我都活過來啦,那些什麼狗屁心願,就當是腦袋不清楚時說的話,做不得數的!」曹默默抓著裙擺逃命,毫無王后的樣子。
「可王上茶具都備好了,就等您過去啊,您不去,那茶誰喝?」
「誰愛喝誰喝去,我死也不喝!」
「可王上是為您沏的,您不能辜負……」
「告訴王上,我說謊,我後悔了,他沏的茶難喝死了,我絕不奉陪!」
「到底有多難喝,讓你打死不喝?還不給朕過來!」某人親自來逮人了。
她一嚇,差點跌跤,幸虧某人眼捷手快,接得正著。
「成天就像兔子一樣跳跳跳,都有孕在身了,萬一出了什麼差池,你有臉見人嗎?瞧不自縊向臣民謝罪能了事嗎?」他教訓她。
這麼一說讓她冷汗直流,她有三個月身孕了,肚子裡的孩子是全民的期盼、天下的依歸、弦月的未來,她身負重任,萬一有個閃失,她真得以死謝罪,否則不能平息民怒。
他用自己的龍袍袖子,幫她擦去額上的汗。「你給朕安分點,別出婁子,不然朕有你好看!」他惡狠狠地警告。
她不敢回嘴,只得呵呵乾笑點頭,「是是是……」
「哼,真不懂,朕的茶是毒藥嗎?這可是嶺南進貢來的上好茶葉沏出來的,居然還嫌棄?」他邊為她擦汗邊道。
曹默默擰了眉,她也覺得奇怪啊,怎麼這樣頂級名貴的茶讓他沏來會這麼令人難以下嚥?
不過這白目的話,她可不敢說出來,只讓骨碌碌的眼珠子低低垂下,像是正在認錯反省。
他果然沒再繼續罵下去。「既然你不想喝,那便算了,等孩子生了再喝,反正這茶朕隨時可以為你沏,你這「遺願」朕總有一日會替你達成的。」
她瞪大了水亮明眸,想批評或澄清又不敢說,表情尷尬轉折,最後只能抓耳撓腮,模樣真是筆墨難以形容。
冶策似笑非笑地瞅著她,犀利的黑眸藏著寵溺。
「怎麼,有話要說?」他托起她尖尖的下巴問。大家都說他的王后美,五官精緻,更是少見的纖細美人,但他卻懷念她豐潤飽滿,胖乎乎、肥嫩嫩的時候,那抱起來多有質感,舒服得教人捨不得放手,可自從她解去藻毒後,便恢復正常,身子變得皮包骨,讓他怎麼摸來就是少些滋味,如今懷孕了,他一心想喂胖她,不過成果也不彰,如果能夠,他真希望在她身上再養只食蟲,好恢復她那圓滾滾的美妙身材。
「沒話說的……」這時她哪敢再說什麼。
半年前她以為自己死定了,遺言說出想再喝他沏的茶,那實在是七月半的鴨子不知死活,如今簡直悔青腸子了。
「父皇與母后今日會悄悄回宮探咱們,得知你有孕,兩人應該歡欣得很,尤其是母后,她一直遺憾不能再為父皇多生幾個孩子,這會就要有孩孫可抱了,瞧她不笑得闔不了嘴。」父皇與母后已過慣閒雲野鶴的生活,此次回來並不想驚動眾人,目的只是想探探媳婦以及未出世的孫子,之後他們就又要繼續雲遊去,過足他們兩人清幽的日子。
過去,他被父皇苦荼,後來得知父皇是為了訓練他接位,好早日帶著母后離開享清福,因此讓他氣得遷怒紅顏,從此愛江山不愛美人,對女人避如蛇蠍,可如今,自己依然被女人套牢,難道這真是冶家男子的宿命嗎?
再瞧瞧自己女人微微隆起的肚子,最好這胎就一舉得男,那麼……哼,他也要學父皇一樣,好好給他栽培教育教育,將來輪到自己媳婦熬成婆,再帶著娘子逍遙去!
「臣妾能活下,還能順利為您懷上孩子,這都是母后的功勞,見到她我得當面謝恩才行。」聽見大帝與世後要回來,曹默默立刻興奮的說,不過瞧見他瞧她肚子的眼光帶著殺氣,不禁心裡一毛,抱著小腹往後輕挪了一步去,有了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