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陳、王兩個嬤嬤就不一樣了,兩人在馬車裡縮著身子,不停的顫抖著,心裡是把裴子瑜給罵翻了,他們車上有那麼多棉被、炭火、吃食,竟然捨不得撥一點給她們用。
其實這哪裡能怪裴子瑜,開始往京城趕路後,裴子瑜曾讓人拿著兩條被子跟一個火盆過來-但是王嬤嬤嫌那被子是舊的,那炭火也不是裴子瑜她們那一車所用的銀霜炭,憑什麼那個吳嬤嬤一樣是嬤嬤,她便可以用新的厚棉被、銀霜炭,而她們用的卻比她等級還低,王嬤嬤覺得受辱了,斷然拒絕。
先別說她們忽略了這吳嬤嬤是跟裴子瑜和黃氏搭同一輛馬車的,所用的物品自然是不一樣的,只說兩人真是學不到教訓,從翠緹縣出發之際,她們就退過一回御寒衣物,害得自己冷得半死,只能說自己找罪受。
兩人本以為快到京城了,裴子瑜會有所忌諱,會腆著臉來巴結她們,結果沒有想到她竟然連甩都不甩她們,直接讓人將東西給送到另一輛馬車上,差點沒把兩人氣得咬斷銀牙,卻也無法扯著嗓門找她理論,畢竟是她們自己不要的。
裴子瑜馬車裡倒是另一番景象,吳嬤嬤正泡了碗米茶遞給她家小姐,幾人意態閒適,壓根沒有久候的焦躁。
看著身著一襲素淡粉紫色、滾著兔毛、式樣簡潔的小花褙子,烏黑的發綰了一個別緻的髮髻,上頭插著幾支玫瑰樣式的鎏金簪子,白玉般清麗娟秀的臉頰上一對梨渦若隱若現,低著頭看著閒書的裴子瑜,吳嬤嬤口氣和藹地道:「小姐,喝杯熱米茶暖暖胃吧,這天氣越來越冷了,也不知道三皇子什麼時候進城,再這樣等下去,怕是要到天黑才有辦法進城了。」裴子瑜放下手中的閒書,流光溢彩的靈俏大眼瞄了眼馬車窗外的景致,接過米茶啜了一口後,只問道:「要真是這樣就有些糟糕了,我們車上的木炭夠撐到天黑吧?」
「小姐,這你就放心吧,吃食、木炭這些都夠我們用到後天了,不過……」吳嬤嬤欲言又止的。
「吳嬤嬤,你想說那兩個老婆子就難熬了是吧?」裴子瑜冷嗤了聲。「她們可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本來坐著靜靜繡花的黃氏停下手上拉線的動作,為難的看著女兒,「瑜兒啊,這都到京城了,要是再這麼對待那兩位嬤嬤,娘擔心夫人……」
「娘,您放心吧,那一位動不到我的,她如果還想坐穩她的正室寶座。」裴子瑜神秘的瞅了黃氏一眼。
「她動不到你?瑜兒這話是什麼意思?」
「娘啊,您以為就憑我那個在生物學上算起來只貢獻過他一顆精子,就要讓我一輩子喊他爹的男人,沒有開出相對的條件,我會帶著您回京嗎?」
女兒老是說些奇怪的話,黃氏也早已見怪不怪,學會直接忽略,跟女兒較真自己聽不懂的話,她會越說越多,繞得人頭暈的。她蹙起眉頭。「瑜兒,娘聽不懂你說的什麼生物學什麼精子的,不過你這一提,倒是提醒了娘,當日你爹給你的信裡到底提了什麼,才會讓你答應帶著娘回京?」
裴子瑜撐著一邊粉腮,無趣的看了眼下起鵝毛大雪的外頭,再轉頭看著吳嬤嬤,「嬤嬤,你下去查看一下,後面車上我們的人衣服夠不夠保暖,讓他們別冷著了。」
吳嬤嬤自然知道裴子瑜想要同黃氏說些體己話,便穿了自己的襖子後下了馬車。「是,小姐。」
「瑜兒,你爹跟你說什麼了?」
裴子瑜定定的看著母親,「娘,爹信上頭只說了——帶你娘親回京,爹用功勳換你娘一個平妻身份-完成對你娘的承諾。」
「什麼?!」黃氏震驚的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女兒,只見女兒對她沉沉點了下顎,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她的良人這麼多年來並沒有忘記她,而是一直將她放在心裡,更打算用著這一生的汗馬功勞來為她換取一個平妻身份,讓她不再只是一個妾……
「娘,你真是的,這麼簡單就被你那個沒良心的男人給弄哭,早知道我就不告訴您了。」裴子瑜掏出絲帕,對她娘親調侃的說著。
「你這孩子真是的,這種大事怎麼到現在才告訴娘?」黃氏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哭笑不得的問道。
「還不是您成天擔心我會被那個叫作夫人的惡婆娘修理-我才不告訴您呢,放心吧,她的好日子不多了,您的丈夫讓他的心腹私下口頭轉告我,說是京城一切都已經安排好,要我們母女放心回去,不用擔心。」裴子瑜轉述,「還有,在他回到京城之前,娘都先待自己院子裡就好,讓娘也不用晨昏定省的去夫人那裡問安。」
「你爹真的這麼說?」黃氏驚喜的問著。
裴子瑜點頭,「當然,他不這麼說,我一定棒打鴛鴦,不會答應帶您回京城的。」
聽到女兒這麼轉述老爺的話,她就放心多了,也不會越接近京城心頭越是不寧。
「所以娘,您就開開心心的回京,在自己院子裡等你家相公回來就成。」
從她爹那句「用一生功勳換你娘一個平妻身份,完成對你娘的承諾」,便知她娘親跟她爹當年一定有過什麼山盟海誓,而過了這麼多年,她爹還記得要實踐這諾言,就憑著這一點,她就覺得該帶娘親回京。
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的,做女兒的哪裡有破壞爹娘婚姻的道理,況且她遲早得嫁人,嫁了人後誰陪在娘身邊,還不是那個很不討她喜歡的爹。
「只是娘,許管事臨走來跟我辭行前也偷偷叮囑我了,這事還需稟明皇上,在事情還未拍板定案之前,千萬不可以洩露這秘密,知道嗎?」
裴子瑜提醒著娘親,就怕她一時興奮將這件事給說了出去,雖然她帶上京城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但是就怕隔牆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