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在紐約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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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頁

 

  「真的是這樣?」江曼光還是有些懷疑。

  「應該不會錯的。你就當是去參加宴會便可以。」

  「讓我再想想吧。不過,我想知道,如果爸拒絕了對方的要求,會有不好的影響嗎?」 她覺得此刻的她,彷彿也是這般千瘡百孔。

  「應該不會吧。這畢竟是私人的事,和工作無關。」

  「讓我考慮一下。」如果真只是見個面那麼簡單,應該不會太困難,就怕生出一些不必要的枝節。

  她掛上電話,往後一仰,重重躺在床上,思緒開始如走馬燈紛亂。腦中近處,不時會搶出洪嘉嘉大聲叫說「楊大哥太可憐」那一幕。

  她翻個身,還是覺得頭昏腦脹。

  那一晚,她到底曾說了什麼?她瞪著天花板,動也不動。窗外射來金黃的太陽光,閃閃像鑽石一樣——

  「項練……」她突然叫出來,翻身跳起來。

  楊耀曾經給她一條鑽石項練,當時她覺得太貴重不敢收,他硬是要她收下。她翻箱倒櫃,終於在衣服堆裡找到。

  雖然蒙塵了很久,在陽光的照射下,仍然反射出美麗的光芒。她有些愧然,這麼貴重,應該小心翼翼呵護的寶石,她竟然對它那麼輕忽。

  她小心地戴上,想想又覺得不妥,取放在手上。

  「不行!」她又仰躺在床上,若有所思地看看手上的項煉。

  還是收起來比較好,她還無法承受鑽石鋒銳的光芒。

  這是世間最堅硬的寶石,象徵一種堅持,但她不太相信那種神話了,雖然這世間猶有流傳美麗的傳說。

  愛情也就像象徵它的鑽石,以克拉計算,輜銖必較,能有一點點的真心真意,便顯得那麼奢侈,難以如同青春的揮霍。

  所謂愛的傳說,也許反過來,是等待的折磨。

  想到這裡,她猛然坐起來。

  楊耀說的,他會等的。那年在星夜的街頭。

  難道他真的在等待?

  看著手中的鑽石項練,她忽然覺得有些傷感,心田泛著微微的哀愁。

  ***

  晚上六點開始,時代廣場上就擠滿了人,在距離新一年的六小時前,等待年終最後的十五秒倒數。楊耀緊牽著江曼光,怕她被擠散了,人來人往的群潮如水流,很容易將他們淹沒。西碧兒和比爾大衛及洪嘉嘉,還有磯崎他們與其一大票的日本朋友也都卡位在附近,各帶了啤酒和點心,全都有備而來。

  八點過後,晚到的人早被排擠在廣場的街道外。但不斷還是有人過來,興致勃勃的要親身慶祝最初也是最終的一刻。

  「那一天真對不起。」江曼光還是耿耿於懷。她望著前方,時報大樓上懸掛的大蘋果,雷射光線如舞,激射在底下的張張興奮,如吸了過量嗎啡的面孔上。

  「你不必一直掛在心上。我其實很高興你來找我。」楊耀轉頭對她笑,他笑起來極好看,臉部的線條柔和光采流動,蘊含著一股溫熱。

  「那條項煉……嗯……」

  「什麼?」人大多太嘈雜了,她的聲音太低,他聽不清楚。

  「沒什麼。」她搖頭。

  時間差不多了,最熱烈的一刻就將來到。廣場上萬千的人全都屏息等待,楊耀緊緊握著江曼光的手。

  「十五,十四……。」開始了。廣場上人的齊聲倒數。

  大蘋果逐漸下移。隨著十,九、八、七……倒數聲的接近,人群的興奮激動也逐漸上升到極點。

  零時零分零秒,新的一年跟著光也似的蘋果球從天降下來。全場歡聲雷動,在綵帶紙屑的飛舞中狂亂起來。每個人互相擁抱親吻,互相快樂。

  「新年快樂。」楊耀和江曼光面對面,微笑著互相擁抱和親吻。

  「新年快樂。」到了紐約之後,江曼光第一次如此刻。笑得如花朵。

  看到那樣的笑容,楊耀忽覺一種說不出的安慰。

  「阿照寫情給我,他現在在一家藝術學校修習油畫和雕像,認真朝他的夢想前進。倩妮目前人在法國,她並沒有和阿照在一起。」

  「晤。」江曼光只是點個頭,好似已經沒有什麼必要說。

  「曼光,」楊耀把心中的猶豫擱在一旁。他相信這樣做江曼光或許比較快樂,雖然是他的失落。「阿照是喜歡你的,我相信他一定在等你。你何不過去,別輕易放棄。」

  「謝謝你,楊耀,但請你別再為我操心這些了。」

  「曼光一一」楊耀還有話,比爾已鑽了過來。

  「新年快樂。」他抱住江曼光,給她一個熱情的吻。

  人潮已無秩序可言,沉浸在新年的狂歡裡。

  「大衛,」江曼光和大衛碰上。他還是沒給她太好的臉色。她歎口氣說:「大衛,是新年耶!」

  她提醒他要有風度一點。大衛這才給了她一個淺淺的擁抱和臉頰一個冷冷的吻。

  「新年快樂,曼光。」洪嘉嘉走過來,在她耳邊說:「你不要太自私了,你還想利用楊大哥到什麼時候?」

  聽到這些話;江曼光的心臟緊縮了一下。

  「新年快樂。」她只有這句話能說。

  西碧兒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江曼光反身見是她,立即浮起淡淡的笑。兩人友愛的互相擁抱。

  新年快樂,新年快樂,新年快樂。這個世界是這樣的美麗,她衷心希望煙塵下的每個人都快樂。

  她回頭望著曼哈頓亮耀的夜色,鉛華已收,新的日子開始新的塗抹。

  「你怎麼了?好像怪怪的。」西碧兒問。

  「你知道嗎,西碧兒,我們有一句話『繁華事散逐香塵』。看到這樣的景象,有時我會覺得有一點害怕。」

  「害怕什麼?」

  「害怕它過去。就像相聚。」

  「這個我懂,小時候在除夕時,我常哭著不肯睡覺,怕睡著了它就不見了,可是它還是一分一秒過去了。以後長大了,我也很怕畢業典禮那一刻;朋友相聚、離別,一切的熱熱鬧鬧都過去。」

  「是啊。」江曼光帶一點傷感般的微微一笑。

  她望著隔在幾道人潮外的楊耀,說:「西碧兒,我打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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