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邊風勢頗大,刮得人一不小心就容易站立不穩,聞巽觀察了一下周圍環境,臉色瞬間一沉。
這懸崖如此險峻,這小妮子居然什麼防護措施都沒有就去採蘭花?!他不把她好好罵上一頓可不行!
纂兒這陣子和聞巽朝夕相處,已經逐漸摸清楚他的喜怒哀樂,這下子見他盯著懸崖下方不語,往上微翹的眼尾壓了下來,就知道自己要遭殃,不由得腆著臉湊上去,佯裝什麼都沒察覺,拉著他的袍子,用天真無邪的聲音道:「巽哥哥,纂兒說的那張椅子就在那兒,你瞧瞧像不像我說的。」
聞巽一個不小心就被她轉移了注意力,順著她的指尖看下去,不知是不是先入為主的觀念,那籐蔓織就的東西的確看起來就像一張王位。
「這東西看著堅實龐大,但是能不能坐人未可知,再者,你記住了,發現這王位的事情絕對不可對外宣揚,就是連阿茶和喜嬸都不許說,你最好也盡快忘記有這回事。」
就算他杞人憂天,也不想給兩人招禍。
纂兒被他慎重的語氣給震懾了一下,她眨了眨流光四溢的眸子,細細玩味,隨即明白他為什麼這麼慎重其事的警告她了。
王權時代,君王一怒,伏屍千里,可君王一笑,榮華富貴、青雲直上的事也不是沒發生過,這世上多得是想往上爬的人,人上下兩張嘴皮,像這種寓意之類的東西,往好的說是喜氣慶祥,往不好的說,什麼誅心話也能捏造出來,前者
不過就是勞師動眾把王位椅送去給皇上瞧上幾眼,後者,不但好處撈不著,指不定還要倒大霉。
他們就住在不老山腰,要是波及,肯定有分。
她也不想因為自己的無心發現,引發不必要的事端出來。
她很懂事的點頭。「纂兒知道輕重,這椅子的事我只向巽哥哥一人說,其它人,我口風緊得很。」她做了個把唇當拉煉拉起來的動作。
「你這丫頭,才多大年紀就知道什麼叫口風。」聞巽啼笑皆非。
「我做人家妹妹的總不能太蠢,巽哥哥帶我出去才不會給你丟人啊!」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她對於自己這妹妹的身份已經很平常心,說起話來理直氣壯得很。
他寵溺的笑看著她搖搖頭,一副拿她沒奈何的模樣,他沒有發現這是只有在她面前才會出現的神情。「我們下去吧,抓緊哥哥的腰,我沒讓你鬆手,千萬別放手,知道嗎?」
「咱們不是不下去了?」
「既然都來到這裡了,說什麼也得讓你坐上一坐、摸一摸,滿足你朝思暮想想當女王的願望。」
纂兒吐了吐小舌。「纂兒不傻,才不想當什麼王,當皇帝哪裡好,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幹得比驢多,吃得比豬少,還不如我賴著巽哥哥,不愁吃穿,要什麼有什麼,皇帝有我過得愜意嗎?」
第三章 養出珍品蘭花(2)
聞巽忍不住輕捏了下她豐腴了些的臉頰。「皇上要是知道你把帝王之位形容成苦差事,不拆了你的骨頭才怪!」
「皇帝陛下的度量要是這麼狹小,這皇帝不當也罷。」
「你啊,越說越離譜,這是在我面前你可以隨便說說,只要出了不老山,就管好你的舌頭,這些話是不能亂說的。」
「這些纂兒都曉得。」
「曉得就好。」她向來話不多,該說的、不能多言的,她拿捏得很好,這回在他面前肆無忌憚的坦言,應該是已經開始真心將他當成哥哥看待的表現吧。
聞巽料想的沒錯,纂兒的確是已經把他當成親人看待,親人是不需要應付的,就算有做不好、說錯話的時候,他們還是會選擇包容、原諒。
纂兒緊緊攬住聞巽的腰,耳邊傳來他不放心的叮囑——「把眼睛閉上,我讓你睜眼,再睜開。」
他的氣息溫暖,帶著他身上獨有的清淡香氣包裹住了她,她把臉埋在他的胸膛,點點頭。
聞巽已經縱身而下。
纂兒只覺得風颯颯的刮著,好像自己長了翅膀似的飛了起來,肌膚上的刺痛感麻乎乎的,還沒能回過味來,雙腳似乎就已經碰觸到紮實的泥土。
他放開一直摟著她小腰的大手。「睜開眼睛瞧瞧吧。」
哇!纂兒無法具體形容放大在眼前的是什麼東西,她在崖頂上看著的時候,就已經覺得這個籐蔓很是巨大,到下頭一看,她終於明白什麼叫作驚心動魄、滄海之一粟的感覺了。
人在大自然面前,真的很渺小。
她把這王位椅取名為女王座,它是天生天養造就而成,不知歷經多少年頭,是鬼斧神工的自然產物,纂兒唯一覺得可惜的是,她要是有手機就好了,來個實況錄像,等老了可以向子孫們炫耀自己見過的奇景。
不過聞巽說的也對,這種天然奇景,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聞巽也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懾了,那震撼直到兩人回到崖頂,吃了夾著香香臘肉的蔥油餅和蛋餅,又喝了竹筒的水,都沒有交談,默默收拾了一切,相偕回到竹屋。
聞巽以為女王座看也看過了,纂兒這小丫頭應該會安下心來習字讀書,哪裡知道她每天去書房練過字,讀了他指定的書,之後不到飯點都看不見人影,問她都在忙些什麼,她總是言詞閃爍,顧左右而言他,接著便會趁他不注意時,像滑溜的鱔魚一溜煙的跑了。
他只好把阿茶叫來問話,這才知道原來纂兒每天上山去。
他不由得心想,難道她還沒有把女王座的事情拋開?這貪玩的孩子。他也不管她了,反正她上山也不打緊,不老山就像他家的後院,只要不往深處走,都沒多大問題。
其實,他把纂兒想岔了,她並沒有忘了她要給聞巽做衣服的初衷,她每日仍舊跟著喜嬸學女紅,日日練下來,針腳從一開始的彎彎曲曲變得越準整細密,等縫完一套衣褲,已經有模有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