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巽啼笑皆非,她都生病了,他怎麼可能還由著她隨心所欲?
瞧他一臉不以為然,纂兒趕緊又道:「你不是會功夫嗎?了不起你和大叔教我一點,如果我學會武功,身子起碼能練得強健一點。」
「學武健身是好事。」如果她會那麼點武功,身體應該會好一點吧。「你現在學雖然有點晚,想成為高手有難度,不過強身健體還是可以的。」
「我也這麼想。」她眼巴巴的瞅著他,「這樣,我們就可以不走了吧?」
像是知道她為什麼不肯挪窩,聞巽一錘定音,「小孩子家家的這麼愛操心,一切聽我安排就是了。」
其實,如果有那個條件,誰不想過那種被人捧在手心的生活?如珠如寶長大,不必凡事操心,最大的煩惱便是今天穿什麼、明兒個穿什麼,她沒有辦法變成那樣的人,但是聞巽的話,她還是得聽。
接下來,她把所有的事都交給他,她真的就奉行起整天只要吃好、喝好、睡好的日子。
不說京城四衢八街,車水馬龍和摩肩接踵的人潮,也不說看不見盡頭的十里長街和繁華,只說建築物好了,京城和西霧縣的房舍差別很大,京城的宅子風格莊重,青磚黑瓦,給人厚重紮實之感,一眼望過去,呼吸就會很自然的放輕了。
而路人無論穿著還是氣度,也硬是比縣城多了幾分優越感。
嗯嗯,就連講話節拍和行事步驟也都不一樣。
纂兒心裡那個敬畏啊,鄉下土包子進城,大概也就像她這樣,看什麼都新鮮,馬車的簾子一直是掀著的,怎麼看都不累。
她才不管人家是不是會嘲笑她沒見過世面,反正她確實沒見過世面,不怕人家說話。
他們抵達京畿的時候已經是十一月末,因為聞巽一直等到郎中確定她的身體無礙才動的身,在西霧縣搭了一小段路的船,後來走官道,十輛馬車的箱籠滿滿當當,東西看著多,其實沒多少是纂兒的行李,一溜馬車上裝的全都是花樹。
跟車隨行的除了喜嬸、阿茶,還有幾個懂花木的農人,說好走一趟京城,給了豐厚的酬金,管吃住,還有來回車錢,這些人是聞巽讓喜嫌去找來的,其中包括了喜嬸的兒子小忠。
都說內舉不避親,聞巽並不覺得喜嫌讓他的兒子來佔個分額有什麼不好,肥水不落外人田,再說纂兒親眼看過小忠侍弄花草的功夫,她信得過的人,自然用得。 這一路走走停停,她那還稱不上大好的身子,自顧不暇,花花草草真的只能交給這些人了。
竹屋的主子都走光了,起先喜嬸還愁著要去哪裡找活計,沒想到主子竟然問她願不願意跟著去伺候纂兒。
她千百個願意,當年會落腳在村子裡,是為了養孩子,她最大的後顧之憂就是兒子,既然兒子有機會到京裡去開開眼界,自己也得了機會,母子能在一起,還有什麼不願意的!
因此,即便風塵僕僕的趕路,沿途有聞巽盯著讓喜嬸給纂兒開小灶,伙食並不比在家裡差。
纂兒沒忘記在小作坊讓人家窯裡燒的東西還沒去拿,到了西霧縣時,讓聞巽停下,她去取貨,順便付清尾金,既然兩人往後沒什麼合作機會,她要遠行的事自然也不需要說道,只說自己病了一場,耽誤了時間,便客客氣氣的告辭了。
第六章 回到京城(2)
他們抵達晁京,流火、未央與涉水三人不好跟著去輔國公府,便自行去了他們師兄弟慣常在京城的落腳處。
相處了一段日子,自然不捨,幾個大男人輪流安慰纂兒,反正都住京裡,隨時想到都可以互相探望,見面的機會多著。
可雖說同樣住在京裡,纂兒也知道要像以前那樣和樂融融的在一塊兒是不可能了。
看著纂兒的精神不好,聞巽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給她解說了輔國公府大致的成員有哪些。
輔國公府是聞巽太爺爺那一代平夷蕩寇,立下軍功得到的爵位,到他父親雖說已經世襲三代,但那年皇上秋獵遇刺,父親救了皇上不幸身死,皇上回京後,便將父親的爵位不以降等傳給大哥,而母親本就是一品誥命夫人,建坊題褒之餘,更享貴妃品級驚儀,享一品詰命與貴妃俸祿。
輔國公府的爵位落在大哥身上,但三個叔叔未曾分家,各據院落,平常各管各的,要有大事才互通有無。
他有一姊二兄長,皆為嫡子女,大姊已嫁為人婦,兩位兄長也已成家,他是遺腹子,是家中老么。
其它各房聞巽只說並不重要,往後要是見了再說。
「我現在說這些,只是讓你心裡有個數。」
四房同住,是個大家族,在古代若父母健在,兒子們基本上不分家,這是根深蒂固的觀念,承襲祖上餘蔭,信奉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只是這一路聽下來,巽哥哥的祖父母已經不在,親爹也過世了,父母健在這一條不成立,這些個老油條般的叔叔們應該也娶妻生子了,卻還同住一個屋簷下,這麼多的人口住在一起,往好聽的說是樹大根深,往難聽的說,這牙齒有時還會磕著嘴唇,事能少嗎?
不過呢,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現在的她就是個屁孩,自己這會兒還不是要去依附人家,寄居人家屋簷下?
所以,她哪來的立場說道?
「我已經去信向母親說過,會帶一個小姑娘回去和她作伴,你見著母親,不用太惶恐,母親的人看著雖然嚴肅,其實很好相處。」
纂兒知道他是在安撫她,而且隨著越接近輔國公府,她的心七上八下提了十五個水桶,不安極了。
輔國公府彝秀堂。
萬物蕭瑟的季節,一早下了一層薄薄的雪,已經叫下人都掃乾淨了,走道的盆栽也全換上花房裡最鮮妍的,成串的柿子沉甸甸的掛在樹上,來來去去的婆子、媳婦更顯出那幾分的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