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多久,她這位義兄就已經花了兩錠金元寶。
凱子啊,敗家真的不用這樣。
往客棧走的路上,纂兒實在憋不住了,問道:「你花錢一向都這麼大手大腳的嗎?」這也太不懂持家之道了,不可取。
「會嗎?」他對金錢用度這些瑣碎小事向來是不管的。
「難道沒有人說你太敗家?」
想她以前,一個糙饅頭還捨不得一口氣吃完,得掰成兩頓來吃,看見肉就眼發綠光,這人卻把一錠金元寶當一兩銀子花,富貴貧賤差距這麼大,她一個小女子心裡很難平衡。
明知道自己這麼想沒道理,就算千百年後的現代,國家經濟仍是掌握在那三趴人的手中,聞巽有錢,也就是老子有錢,愛怎麼花就怎麼花,是人家的事,而且她還是那個受惠的人,憑什麼酸溜溜?
「你是第一個。」走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他宛如閒庭信步,經過他身邊的人很自動讓出一段距離來,可等目光從他身上落到纂兒上,又有一些難以苟同。
「以後不要再亂花錢,賺錢不容易。」她弱弱的說完,算是結束這個話題,因為她的注意力已經被其他東西拐了去。
大街上人潮如織,街邊茶棚裡冒著裊裊白煙,夾雜著雞絲面和餛飩的香味,拐過兩條街後,蒸餅、煎餅和湯餅的香味又迎面撲來,接著是賣杏仁酪和豆腐腦的,食物的香氣勾得纂兒肚子裡的饞蟲作怪,要不是手一直在聞巽的掌握裡,她就釘在那兒不動了。
聞巽視而不見她口水都快滴到胸前的樣子,領著她走進了客棧。
大堂裡坐著許多用飯的人,人聲鼎沸,不過聞巽還是很明顯的聽見她的小肚子裡發出的腹鳴聲。
她一瞧見他垂首看過來,連忙遮掩的摸著小肚皮,欲蓋彌彰的道:「我出門的時候水喝太多了。」
瞧著她稚氣的舉動,他的眉眼逸出了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明明就是個孩子,剛剛還充大人,訓斥他不可以亂花錢,現下這一臉看見食物的渴望和饞樣,才是小娃兒該有的樣子嘛。
夥計認出來是天字第一號房的客人,笑容可掬的一溜小跑過來。「聞公子你回來啦,這位是……」愛和人套近乎是每個做夥計的通病,他目光一滑,從纂兒臉上經過,這位公子爺早出晚歸的,說是要尋人,莫非尋的就是這位小姑娘?
「把熱水和飯菜送到樓上來。」聞巽淡淡吩咐。
他不是個人人好、隨和的人,覺得沒必要的事他回都不會回一句。
「還是素菜白飯嗎?」
「今日揀好吃的送上來,來一整只燒雞,另外雞絲面、餛飩、杏仁酪、豆腐腦都做一份上來。」
「欸,馬上就來!」夥計稱是,轉身吩咐去了。
聞巽領著纂兒往樓上走,她忍不住嚥了嚥口水,「你叫那麼多菜,一個人吃得完嗎?」
「你以為呢?」這小妮子,以為他沒看見她一聽到整只燒雞時,那發光的小臉蛋嗎?
說是天字號房,也不過比尋常客房多了張八仙桌、圓凳和盆景,不過房間倒是挺大的,加張小床,綽綽有餘。
客棧廚房的速度很快,夥計也慇勤,不到半個時辰就把全部的菜餚送來,聞巽本想打賞他一個金錁子,可想到纂兒的話,只給了一塊碎銀。
不過夥計仍是歡喜的接了,哈著腰退出去。
纂兒看著滿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還有一小鍋香粳米飯,可沒有他的允許,她也只能乾瞪眼。
「吃吧,跟著哥哥,往後你不用再為吃穿發愁。」聞巽替她添了飯,怕她手短,構不到遠處的菜,每樣都替她夾了一點。
不負纂兒所望,燒雞那兩隻油吱吱、肥膩膩的腿也歸了她。
她簡直笑開了花,吃得那一個香,就連沒有什麼食慾的聞巽也跟著吃了小半碗飯。
第二章 兄妹相稱(2)
用過飯,讓夥計來把碗盤收拾下去,接著抬水進來,放在用屏風隔開的小裡間,聞巽看著已經吃撐、正癱在靠背圈椅裡摸著小肚子的纂兒道:「我去讓小二哥給你搬張小床來,早點洗洗睡,我們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纂兒本來想說她打地鋪就好了,但是人家都說要加張床,表示這位大爺沒有和別人同床的喜好,這樣最好不過,她也沒有與人同床共枕的習慣。
至於男女大防什麼的,一個八歲丫頭,能令人生出什麼遐思來?
衣食父母吩咐下來,纂兒自然乖乖聽從,隨便在屋裡繞了兩圈,權充消食,等她用大洗澡桶把自己狠狠洗刷過一遍,還洗了發,再出來時小床已經安置在一側,枕頭、被褥都有,三月的天氣不涼不熱,開著窗,這麼睡,溫度剛剛好。
「不脫衣服睡覺,發什麼呆呢?」聞巽已經坐在床沿了。
「我沒發呆,我困了。」纂兒打了個哈欠,動作迅速的脫下衣裙,爬上床。
等她鑽進被子裡,他吹滅了燭火,各自揣著心事進入了夢鄉。
自從互稱兄妹以後,聞巽變改口叫她纂兒妹妹,她剛開始聽著有些彆扭,幾天下來倒不覺得有什麼了。
不得不說聞巽的本事很大,離開縣城後,一路行來,他們坐的是高鞍雕輪配軟煙羅簾子的馬車,遇城鎮就歇腳,有時住的是客棧,有時是獨門獨院的宅子,有次錯過宿頭,他們就住進山腰上一間竹屋,睡的是蒲草編的草蓆和竹枕,走到最近的村莊要兩個時辰以上。
雖然遠離人群,倒是不必擔心吃飯問題,車伕阿茶除了把車駕得平穩舒適,還會上山打野味,竹筍、野菇,溪澗河溝裡也有野蓮蓬和肥魚,河蝦更是隨便撈就滿竹簍,這些都難不倒他。
阿茶能幹,一人包辦了宰殺、剝皮、清除內臟、去鱗這些髒活兒,下廚總該輪到她這正牌姑娘家了吧?
小姐你靠邊站吧你!
掌灶房的是鄰近村裡的喜嬸,喜嬸有張圓墩墩的笑臉,福福泰泰,笑起來像土地公身邊的土地婆婆,喜嬸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