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明珠能得老夫人喜愛,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她的性子和老夫人極為酷似,被嬌慣得連她父親也管不動,行事作風張狂跋扈,肆無忌憚,家中下人只要聽到她的聲音,莫不抱頭鼠竄,有多遠躲多遠。
她向來過得痛快,近日卻為了闖禍的哥哥頭痛得要命,她一個嬌嬌女,絕不要為了那只會花天酒地的兄長賠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因此,母親和祖母提出要把大房那個女兒找回來,來個移花接木,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只要不讓她嫁給那個廢人,誰去嫁他她都沒意見。
纂兒對這極品一家子除了佩服得五體投地,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光天化日登堂入室的想綁架,此舉和強盜土匪無異,而且她們是眼睛脫窗,沒看到流火師父和店裡面這麼多夥計嗎?還是在她們眼中他們都只是擺設?
跟這樣的人她連周旋都懶,冷冷的吩咐,「阿茶,送客!」
「哼,想攆我們走?!」微生老夫人覺得大受侮辱,而且侮辱她的還是她的嫡親孫女,她霍地站起來,氣得臉皮一陣青一陣白,嘴角直顫抖。「我今天就是拚著老臉皮不要,也不能讓你這小娼婦在外頭給我微生家丟臉,來人,還不趕緊死進來逮人!」她這是豁出去了,要不是礙於身份,她早衝上前甩纂兒兩個巴掌了。
她還罵靳氏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得自己親自出馬,這會子碰上纂兒這糞坑裡的臭石頭,終於知道靳氏為什麼回去以後會又氣又哭的一把鼻涕一把一眼淚了。
最近她為了嫡孫的事,整日吃不下睡不好,火氣冒得嘴邊全長了瘡,耐心這種東西她本來就少,又遇到纂兒這麼個不省心的,把她僅存的耐性折磨得一滴不剩,她一張老臉陰得能滴水,發飆了。
纂兒受不了的搖搖頭,也不知道誰給誰丟臉。
她那做派,不分青紅皂白,不問是非黑白,她老爹有這樣的娘,難怪一成家就想出來自己立業,半點不想沾微生家的一分一毫,想想真替他悲哀。
鋪的地板幸好尚稱堅實,禁得起老太太煙火味沖天的使勁敲打,幾個身材魁梧家丁護院打扮的漢子闖了進來,作勢就要把纂兒帶走,微生家三人的嘴角還來不及上揚,原本在屋後小院泡茶的流火未央小忠帶著好幾個夥計全衝了出來。
不到一個噴嚏時間,微生家的人全軍覆沒。
流火拍拍手,呸,想砸店?也不看看這丫頭是誰罩著的!他喚來阿茶和小忠把人給捆了。
微生老夫人等三人從一開始的得意,嚇得縮成了鵪鶉。
「這沒王法了,強盜啊!打人啊!」
這還真是打人的喊救人了,流火不屑地呸了一聲,「嘴巴不乾不淨的臭老太婆,老子從不打女人,不過我正在考慮要不要為了你這臭嘴的老女人破戒!」
微生老夫人的身子一顫,駭得差點尿褲子,直喊道:「粗鄙!低賤!」
娘的,這是沒遇過惡人,流火滿肚子火氣直往上竄,伸手抓起一旁夥計手中的抹布,就想往老太太嘴裡塞,這時簾子一動,穿著一襲青蓮色閃緞袍衣,如展翼,如踩著樂曲穿越月光而來的聞巽,讓他硬生生把手給收了回來。
聞巽向著三個女人走過來,流星闊步,玉樹臨風。
微生明珠重重倒抽了口氣,看得恍惚,看得雙眸如星,雙頰映出宛如煙花的緋紅,她瞧見聞巽的眼光從她臉上掠過,猛然一驚,飛快的整理起自己一塵不染的新衣,早知道今天該挑那整套從上到下簇新的衣裙,而不是這套裡舊外新的。
「老夫人。」聞巽態度端正的向微生老夫人執晚輩禮,對靳氏和微生明珠只是很簡單的點頭。
本朝少數的三家國公府,人臣的頂端,同在京裡頭都是久遠沉厚的世家,但總的來說,來往並不緊密,各自有各自交往的人家,也就是說,就算是人臣頂端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你是……」聞巽的容貌和去世的聞老國公有七分相似,但比那個老頭子又更加出色。
「聞家大房的老麼?」
「在下聞巽。」
「果然是人中龍鳳,更勝你祖父幾分。」
「老夫人過獎了。」
微生明珠搶上前道:「聞公子,我姓微生,閨名明珠。」她仰臉看著聞巽,嬌怯怯的屈膝見禮。
近著看,更能看清楚這位聞府三爺眉若墨染,鬢如刀裁,目如春水,唇似點朱,貴氣逼人,她長那麼大沒見過這麼貴氣逼人又俊俏的人物,只一眼就傻了。
她難掩激動,這可是京裡有名的俊傑,今年剛滿二十,還未成親,府中也沒有通房妾室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人品出眾不說,生意之大,聽說就連東、西鄰國也買他的帳。
銀子賺得多,容貌又不一般,是多少姑娘家夢寐以求的夫婿,能賺錢是好事,也是壞事,她們這樣的世家就絕對不會允許她下嫁一個商賈,不過這一點完全不妨礙她欣賞他。
聞巽目不斜視,神情淡漠。
微生明珠羞答答的揪著帕子,沒看見他視若無睹的神情。
「珠兒!」畢竟是人家的母親,靳氏瞥了瞥女兒那明亮得不尋常的眼睛,怕她失態,從裙下輕輕踢了她一腳。
母親那一腳,微生明珠根本不在意,她心裡有她的盤算。
她模樣不差,出身良好,正值花樣年華,要她為了那個沒用的哥哥犧牲自己去嫁給王正農那個紈褲,她更願意嫁一個容貌與她匹配、有錢、後院乾淨的男人,比較起來,這位公子壓根就把王正農那殘廢甩出八條街外了。
他是她的浮木,她得抓住他才能活命。
要是祖母拿纂兒那賤婢沒辦法,要她去填,她還不如先替自己找好後路,那個哥哥只會跟她伸手要錢,她房裡貴重值錢的玩意差不多都被他賣光了,這種哥哥活該被官府抓去,再也不要放出來最好。
「我家珠兒向來驕縱,還請聞三爺見諒。」若是一個尋常的商賈是沒什麼好套近乎的,不過這聞府大房的么兒很不一樣,聽說他人脈四通八達,上至公子王孫,下至江湖人物,就連府裡那幾個爺兒們也常常在嗟歎,說要是能拉上這位聞爺的一條下線就吃喝不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