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御忽然沉默了下來,他一直沒告訴她她父母已雙亡的事,而今眼見京城就要到了,也是時候該讓她知道這件事了,即使她會傷心難過,也好過讓她一進溫家就聽見這個青天霹靂的消息,震驚得不知所措好。
「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訴你,卻不知從何開口。」他看著她,猶豫的開口道。
「什麼事?」溫欣疑惑的看著他,心想著他終於要告訴她,她父母已雙亡的事了嗎?
「這事已發生了許多年,所以你聽後別想太久,也別太傷心。」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柔聲道,然後又停頓了一下,這才開口對她說:「你的父親母親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在五年前便過世了,在那場意外中喪命的還有你的弟弟,你是唯一的倖存者。」
溫欣一副震驚不已的看著他,搖頭道:「你說謊,你騙我的對不對?」
唐御惻然的看著她,沉默不語。
溫欣不自覺的哽咽搖頭,多希望這是謊言,是他騙她的,但是她知道不是,她的爹娘與弟弟早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只有她一個人活下來。她為何能夠獨自存活著,沒有人知道,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因為她喪失的記憶始終沒有找回來,上輩子如此,這輩子大概也是如此。
那是一起懸案,無頭公案。
「姑娘……」巴氏淚流滿面,心疼不已的將她擁進懷中,陪她一起哭泣,一起哀傷。
白露也在一旁抽嘻不已,覺得姑娘好可憐,竟然沒爹也沒娘,連弟弟都死了。她根本無法想像如果她的爹爹、娘和弟妹都死了,家人都不在了,那她……那她該怎麼辦?想到這,她瞬間感同身受的又哭得更淒慘更傷心了。
「福奶奶、白露,你們都別哭了,我、我沒事。」溫欣從巴氏懷中抬起頭來,啞聲說道。她伸手拭去臉上的淚水,強作堅強道:「其實失憶的我對他們一點印象都沒有,只是原本一心想見他們,現在卻突聞這個消息,才會有些失望難過而已,我沒事,真的沒事。」
「姑娘,您難過就哭出來,不要忍著,老婆子看了會更為姑娘心痛難過。」巴氏哽咽的說。
她搖了搖頭,不想哭了,因為哭無濟於事,也不能讓爹娘和弟弟復活。而且她剛剛所說的話並不全是逞強或是為了安慰人,她說的有一半是真的,因為不管是上輩子或是現在,她對父母與弟弟都沒有來自於自身的記憶,有的都是溫家人後來與她說的,所以她的難過也沒大家想像中那麼深厚濃重。
「我真的沒事。」她再次說道,將臉上殘存的淚水徹底擦拭乾淨,然後轉頭歉窘的對唐御說:「對不起,讓公子見笑了。」
「這是人之常情,哪有見笑之理。」唐御搖頭道,旋即忍不住關心的柔聲問道:「你真的沒事嗎?」
溫欣朝他搖了搖頭,說:「有些難過,有些傷心,更多的卻是失望。我本以為回到家就能見到父親母親,能承歡膝下,能全家團聚,或許還能藉著與他們相處而回想起什麼來,沒想到……」
「人死不能復生,你也別想太多了。何況除了他們之外,你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的家人與親人,要我一一說給你聽嗎?」
「好,麻煩你了。」
於是唐御與她細說起勤孝侯府中溫家的所有成員,一旁的巴氏與白露也跟著認真聽了起來,努力搞清楚她們即將落腳的地方有多少主子們,以及各自的關係。
老侯爺在五年前痛失嫡長子與嫡長愛孫,因打擊太大,一病不起,隔年便溘然長逝。
因此如今的勤孝侯府最尊貴的便是老夫人倪氏,其次才是因父兄逝去而繼承了勤孝侯爵,位的勤孝侯爺溫長慶。
老侯爺的元配夫人為林氏,僅為老侯爺生下一子便亡故,其子便是嫡長子溫長盛,也是溫欣的父親。倪氏是老侯爺的填房,有旺宅興家之命,生育二子二女,在勤孝侯府中徹底奠定其夫人的地位,鮮少有人再提起林氏,甚至忘了倪氏是填房的事。
溫欣的父親溫長盛生前娶董氏為妻,育一子一女,一家四口僅餘溫欣在世,其餘三人皆已亡故。
二老爺也就是現今的勤孝侯爺溫長慶娶張氏為妻,育二子三女,分別為二少爺柏亭,四少爺柏立,三姑娘溫愉,五姑娘溫怡和庶出的七姑娘溫貞。
三老爺溫長風娶羅氏,育三子三女,分別為三少爺柏祥,五少爺柏瑞,六少爺柏昊,二姑娘溫莉,四姑娘溫梅和六姑娘溫薔。
這些便是勤孝侯府中現有的主子們,一位老夫人,一位侯爺,一位老爺,兩位夫人,五位少爺,以及六位姑娘。至於那些姨娘妾室們,族繁不及備載,唐御又怎會讓人去打聽這種事。
沒錯,這是唐御在遇到溫欣之後,這才寫信回京讓人特地去打聽來的,要不然就算他與勤孝侯府的千金有婚約在身,他也不可能會對勤孝侯府中的成員如此瞭若指掌。
想起前幾天才送到他手上的回信,信中甚至連這些人有什麼興趣喜好與優缺點都寫得一清二楚,他就在想,要不要乾脆直接將那封信轉送給溫欣,也好幫她更快且更容易在勤孝侯府中立足。不過他又想到,裡頭所寫的那些缺點,有些實在是不堪入目,還是不要污了姑娘的眼睛比較好。
溫家這個勤孝侯的爵位非世襲罔替,這一代便是承爵的最後一代,換言之,等現今這位勤孝侯爺百年往生之後,朝廷中將再無勤孝侯這號人物。所以現在的溫家人會變得唯利是圖為後代打算,似乎並不是太難理解,只是差別在於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罷了,而溫家人距離君子似乎有點距離。
想到這,唐御便對要送溫欣回溫家有些牴觸與不願,她和那些溫家人完全不同,她內斂沉穩、秀外慧中、親切隨和、聰明善良,與那些愚蠢做作、唯利是圖、驕縱跋扈的溫家少爺小姐們根本沒有一絲相似之處,他真擔心她會被那些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