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銳利的黑眸炯炯有神的盯著她,她立刻赧紅了雙頰,下意識想往旁邊退開。
但她忘了自己無路可退,旁邊是擺滿了一桌酒菜的矮几,這一退,當下身子晃了晃,眼看要跌個狗吃屎了……
驀地,一隻手臂撈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身,然後使力將她撈起。
下一刻,她整個人貼著赫連桓站直身子,雙手貼在他胸膛上,杏眸瞪得圓圓的,兩頰泛起了大片紅暈。
「多、多謝王爺相助。」總是口齒伶俐的她,居然結巴了。
「你讓本王想起一個人。」他饒富興味的眼神在她臉上流連不去。
她呼吸一窒,努力回想過去是否有跟璟王打過照面,但是在她的記憶中似乎沒有……
驀地,她想起了十四歲那一年,自己剛跟著父親一起四處鑒賞古玩,有一回應江太守之邀隨同父親到太守府幫忙鑒賞一隻古琴,那晚宴席上似乎就坐了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
但那時她年紀小,加上是第一次去那樣的場合,整晚只在品鑒那把古琴開口,其餘時候根本不敢多說一句,就怕稍有得罪會害了父親。
莫非是在那時候見過面?
慢著,即便是這樣,她不過是一介平凡百姓,璟王怎可能會記得她,那都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小女子真是好福氣,能讓王爺惱記的人想必也是個貴人,能跟這樣的貴人相像,小女子真是沾光了。」孫楠鈺沉住氣,笑咪咪的說道。
赫連桓眼底出現了一抹難解的深意。「丫鬟的事本王回府後會查明,屆時會還你個清白。」
孫楠鈺心一慌,趕緊垂下眼,往後退開。「王爺英明。」
就著眼角餘光,目送赫連桓高挺貴氣的身影走出雅間時,她發覺自己心跳紛亂,兩頰像火一樣燙。
她這是什麼反應?她應該害怕,應該擔心自己被查出是王府私逃的丫鬟才是,居然還有餘心在意璟王的調戲……
如果她沒會錯意的話,剛才他那一抱根本就是調戲了。
她竟然因為他那一抱自亂了陣腳,而且還是在仇人面前……
一想起仇人,孫楠鈺方定下神,轉頭就看見柯泓謙滿臉兇惡的瞪著她。
「你這個瘋丫頭,我不知道你從哪裡冒出來的,又為什麼要拆我的台,不過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這個梁子我是跟你結大了!」
「這位爺兒,您自個兒糊塗用了假貨差點害王爺上當受騙,這是您自個兒的錯又怎能怪我?」
「你!」柯泓謙一雙眼瞪得像牛鈴那麼大。
「柯爺,我們趕緊上王府向王爺賠罪吧。」跟著柯泓謙的洪管事急忙拉住了主子。
「下回我再來找你這個瘋丫頭算帳!」說完,他甩袖離開。
孫楠鈺一點也不怕他,帶著笑意目送柯泓謙狼狽的離開。
等著瞧吧,既然老天爺要讓她活,那她絕對不會辜負老天爺的好意,她一定要為枉死的孫楠鈺報仇雪恨,更要靠自己的力量將百寶行搶回來!
第2章(2)
赫連桓垂下眼,仔細瞧了瞧伊總管呈上來的賣身契,以及王府為了嚴加管束與杜絕有可疑人物混進府裡,入府時會幫賣身者繪下的畫像。「真的是她。」良久,赫連桓才肯定的說道。
「王爺,小的管束下人多年,記人最內行了,絕對不可能認錯人,那丫頭真的是王府裡的丫鬟。」
「你說那個丫鬟叫鈺兒?」
「是的。」
「她為什麼要私逃?」
「回王爺,那鈺兒個性頑劣又不受教,好幾次衝撞了小的,小的為了殺雞敞猴於是給了她一點教訓,沒想到她竟然就逃了。」
「頑劣?」赫連桓反覆玩味著伊總管的形容。
那個女子眼神慧黠,氣度大方,怎麼看也不像是丫鬟出身,尤其面對他時也不卑不亢,舉止也十分有禮,絕對與頑劣沾不上邊。
何況她才看上一眼,還是隔著大老遠就能看出墨匣是贗品,這樣的人才怎麼可能會是丫鬟?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古怪。
說不上來是什麼原因,赫連桓一想起一品天香樓的南鈺,就覺得心中似懸著什麼,怎樣也放不下。
「這事你暫時別管。」赫連桓對伊總管下了命令。「本王自會處置。」
「是。」伊總管不敢多話,戰戰兢兢的福身。
遣退了總管,赫連桓垂下眼繼續盯著手裡的畫,慢悠悠的啟口,「影,你去探探南鈺的底。」
屏風後方有道暗影,悄悄離開了書房,像抹飛掠而過的影子般轉眼兒就不見。影剛走,門外又傳來僕人的請示,「稟告王爺,百寶行的柯老闆在外頭求見。」
赫連桓勾笑,眼神充滿了厭惡。「告訴他本王沒空。」
「是。」聽出主子心情不悅,僕人趕緊退下。
看來百寶行少了孫楠鈺,過去建立起的名聲很快就要毀於一旦了。
這個柯泓謙還真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拿贗品來糊弄他,若不是那個南鈺一眼識破,他豈不是鬧了笑話?
說起來,南鈺年紀如此輕,為何會懂古玩?她的名字念起來又與孫楠鈺相似,這又是個怎樣的巧合?
莫非她與孫楠鈺有什麼關聯?
赫連桓單手支著下巴,望著手裡那張畫,嘴角噙著一抹笑。他已經許久沒對一件事甚至是一個女人這樣上心了,無論這個南鈺是何來歷,她都已經勾起他的興趣。
「卓翔。」他喊來了貼身的隨從。
「王爺請吩咐。」門外響起了一道穩重嚴謹的男子聲音。
「去查查孫楠鈺。將她生前的點點滴滴都查個清楚,一樣都不能漏。」
「是。」
孫楠鈺與南鈺……琢磨著兩個女人的容貌與氣勢,赫連桓支著下巴,陷入了玩味的沉思。
「就憑你?別開玩笑了!」
奇珍古玩鋪的門口響起了一記不以為然的嘲笑聲,頭上禿了一圈的掌櫃斜眼瞄著上門自薦的孫楠鈺,見她清秀的臉蛋還帶著幾分稚氣,又哈哈笑了兩聲。
「掌櫃的,你別看我年紀小,我對古物的瞭解絕對不比你鋪子裡的鑒師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