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喜歡,算是愛嗎?他不是很確定。
但如果只是單純像朋友般的喜歡,為何看見她與別的男人親近些,他的心頭竟會如針刺般酸疼難受?
他反覆思索茱麗的話。
與其放在心底胡亂猜想,何不大膽放手一試?
原本就和趙雅雯約好今晚要去某個網絡暴紅的居酒屋——葉亦陽突然跳起來,奔去角落的櫃裡取出曾經想送給她的日本酒,心裡已打定主意。
是機會還是命運,他是該賭一把。
也好,今晚就對她說個清楚明白!
第6章(1)
晚上八點,「街角」居酒屋正是熱鬧時刻,但角落的這一桌卻異常安靜。
趙雅雯瞅著端起透明小酒杯一口飲盡的葉亦陽,心底浮上一堆問號。
他不對勁。
從今晚見面後,他的話罕見地少,笑容也明顯僵硬,點菜時則推說沒意見,由她全權作主,倒是十分惦記他帶來的日本酒,叮嚀服務生送上冰桶。
分享美食的默契不見了,話也變少,明顯心不在焉,然後就好像喝開喝嗨了,一杯又一杯的獨飲。
是在飯店裡有不愉快的事?還是遇到麻煩了?能不能說給她聽?這陣子相處下來,他們不也很能聊嗎?
或者……與她在飯店看見的那名漂亮女孩有關?
今天因為老闆緊急電召,她奔了趟君華飯店。
在大廳沙發區和辦公室的任特助討論公事時,她看見葉亦陽從大廳經過,同行的還有一名高眺漂亮的年輕女孩。
他的身材結實健壯,穿起成套的西服格外好看,和那位美女站在一起,十分引人注目。他們靠得很近,像是很熟的朋友,一路有說有笑,甚至葉亦陽還伸手拉著那位美女往前走。
是女友嗎?
相處的這段時間,不曾聽他聊過感情問題,這是否也表示,他對私生活十分保留,不願給人知曉?
若是如此,她也不該多問。反正她和他是只有在吃飯時才見面的朋友,簡稱飯友。
但,若是感情生活圓滿,他今晚喝悶酒又是為哪樁?
睇著淡藍色酒瓶,她淺笑抱怨。「不是說要讓我試飲這瓶吟釀,怎麼只分我一杯?」
唉,還是忍不住多管閒事,想引他說點話。
「別喝太多,我怕你不勝酒力。」葉亦陽淡笑,大掌拎起酒瓶,替她斟了七分滿。
當然不是小氣不願分她喝,而是他也許需要一些酒精,才能讓自己更勇敢,勇敢開口對她表白。
真的要說嗎?該怎麼說?又從何說起?
即使下定決心向她告白,或者至少也要小小試探一下,偏偏話到嘴邊又吞進去,越說不出口就越急,越急就越退縮……
膽小鬼!卒仔!
他暗罵自己,可是在潘天柏身邊出現的那些男人總是出類拔萃,光是以潘天柏為會長的菁英會裡,隨便一個男會員的背景都不容小覷。
她既為潘天柏的貼身秘書,當然有很多機會和這些男人接觸,他不過是幸運地出生在葉家罷了,要是比腦袋,他這個直乎乎的傻腦袋只能比硬而已。
偷偷瞄著她,葉亦陽實在好擔心。
像他這樣的男人要是開口向她告白,會不會讓她討厭呢?如果不告白,他們還能繼續像這樣當飯友,快樂多久?
趙雅雯執起酒杯小飲一口,驀地想起之前葉亦陽傳給她看的居酒屋照片裡,不但有這瓶日本酒,還附贈不知是哪位美女的小手,執握精巧的酒杯……
也許,他不止她一個「飯友」?
所以,根本不該多想,無須好奇,更不必有任何關心,只要當成最普通的朋友就好?
於是,兩人沉默地分食下酒菜,酒瓶已罄空,今晚的飯友會在各懷心事之下終於結束。
十幾度的酒精讓葉亦陽臉頰微紅,雖然不致醉倒,但趙雅雯仍決定搭出租車送他回飯店,一來不清楚他的住處,再者萬一醉了,至少飯店不乏照料他的人。
但,為什麼要喝悶酒呢?
一路上她仍忍不住地想著。
車子抵達飯店門口,接待員一開啟車門發現是葉家三少爺,急著鞠躬作揖,葉亦陽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葉經理有點累,麻煩你扶他去休息。」趙雅雯提醒接待員。
「好的,請交給我!」接待員說著,伸手扶出葉亦陽。
冷涼的空氣令葉亦陽乍然清醒。
糟了,一整晚他什麼也沒說出口,這怎麼行?
於是他轉身,探入車內。「我、我——」
「你——」怎麼了?趙雅雯訝然望著他。
可是葉亦陽說不出口。
小黃司機、還有門口接待員都在一旁,教他如何開口?
「……沒事。」硬生生把話吞進肚,他無奈一笑。「晚安。」
「晚安。」
願你有個好夢,願過了今晚,所有不如意都隨風而去。趙雅雯按下車窗,目送著他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逐漸遠去。
葉亦陽在大廳坐下,喝掉一杯冰水,慢慢清醒,心卻很沈。橫豎總要面對的,說不出口,也許還有別的方式。
掏出手機,在訊息上按了四個字。
我喜歡你。
收件人當然是趙雅雯。
可以嗎?我可以喜歡你嗎?你可以也喜歡我嗎?可以嗎?這是今晚他早該開場說出口的話,卻一個字也沒說上。
按下發送鍵,他閉上眼,深深歎了口氣。
我喜歡你。
在手機上讀到這四個字,當場把趙雅雯炸得眼冒金星,心跳猛地加快。
我喜歡你。所以……?然後呢?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她整整想了一星期,心跳雖早已恢復正常頻率,但仍然猜不懂葉亦陽的想法。
是不是那天在居酒屋醉得太厲害而酒後亂語?還是他根本就發錯對像?
「最喜歡你了。」「你真好。」「沒有你該怎麼辦!」這些甜滋滋的話,她在辦公室早已聽到耳根發膩。
「趙秘書」三個字像閃閃發光的金牌,有太多人想討好她,藉以拉近和潘天柏的關係,卻不知她親切的笑語之下是公事公辦的鐵律。她清楚潘天柏賦予自己的權力,也明白如何維持那條看不見的界線。